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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说江青rulan123

发表于-2012年03月21日 早上9:39评论-5条

戏说江青

我们真该羡慕她,偏心的历史给了她这么多的头衔,先是电影明星,然后是夫人明星,然后又是政治明星。……但是北国的天空依然昏暗,这是因为那场流星雨的缘故,为了点缀她的夜礼服,竟一把扯下老帅们肩上的将星撒了下来”。

昨夜星辰都落去了,只剩她一颗孤星闪烁在高处,越看越像三十年代上海摄影棚里的灯光布景

看来命运终于对她做出了让步。三十年前没让她演成赛金花,如今却给了她一个全身草绿的角色。难怪她一出场就这样耀眼,人们私下里说,这个文化大革命散发着一股女人的气味,还混杂着一点表演欲,这大概就是指她说的。还有人说,这实际上是认可了一种屈辱和不平等条约,他们以这种方式让她离开家一会儿,因为他们再没有办法躲避她的纠缠。但不管怎么说,当他们终因摆脱了她而获得片刻宁静的时候,全国人民却不得不替他承受这种不安宁。”

据野史记载,被冷落的妃子在晚年的时候喜欢摔镜子打发光阴,而且镜子摔的越碎就越高兴,因为这样就可以不看那不见不知来处的发上之霜了……哎,美人英雄曾有约,不许人间见白头,如今偶尔露峥嵘的江青被幽闭在岁月的冷宫里,患上了赵飞燕综合症。她每天怂恿她的丈夫摔打他的国家当做营生。这样她们一个摔出了一段野史,另一个摔出了一个文化大革命。

一时之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就连江青的软床上都潜伏着改变颜色的危险。这对一个曾经受过惊吓的老人来说,无疑是一场噩梦。据说,有一种草药配上文革煎汤饮下可以让这噩梦变成春梦。以下的文革运动便如在梦游中进行了。……这便有了那些武斗之夜、抄家之夜、告密之夜、焚书之夜。我不喜欢用月黑杀人夜来形容这些夜晚,原因是那过于古板,不如长夜难明赤县天来得斯文,唱了几十年红色歌曲的人们理应看到一个红色的东方,一个火与血的东方之夜……

正是这些焚书的人遮天盖地地印着自己的书,正是这些践踏了一切人类文明的人如今成了文明模特,在文革t型台上走着老猫的步子。在看似无理性中频频张开金口,在看似无章法中振长策以鞭笞天下。看起来,世界革命和人类的命运都被装进了江青的乳罩里,这样也好,省得再花钱去做丰胸了。

据说不管怎么掘劣的演员都有一手绝技,而她的绝技演出是在文革中达到了高[chao]。而且背景也是前所未有的。世界第一大广场变成了世界第一疯狂之地。誓死忠于的口号声响彻中国的天空,人们像大旱之望云霞一样仰望着天安门城楼。奇怪的是接受人们顶礼的却经常是一位苗条得令人折腰而不是魁梧得令人畏惧的形象。人们惊异地发现,她扮演大救星的夫人比做大救星的夫人更成功。人们甚至担心,明星如果过于明亮,会不会使他的英名也暗淡下来。他尤其应该记住,人们一般更容易偏爱一个女性的形象,特别是一个女演员的形象。

但是恕我直言,她在文化大革命这幕压轴戏中,给自己设计的那套行头是太不堪了。它只适合舞台而不适合观礼台。然而我们得江青才不管什么台不台呢,她已经完全进入了角色。从天安门城楼望下来,博得她青睐的,竟然是满街的高帽子和黑牌子,还有就是焚书的火光和无辜者的血光——这也不枉她长了一双新女性的美目,终于看到了这千载难逢的一景。在这个背景中现出了她的一身草绿和得意的神情,完全是一个一品登朝的至尊红颜——但是且慢,她忘记了还有个“高处不胜寒”的警句。

但是至今我还有些纳闷,像她这样一个红极一时的名角,怎么会演出一些极其下流情节,比如焚书。那是更适合下流人品的,是不是纯粹为了历史的对称,一个创造出如此灿烂文化的民族也必须亲手来毁灭这个文化成果,同样,也是为了历史的对称,焚书和写书的将一起出名,救国和亡国的将共载史册。然而,我仍然纳闷,五千年的文明史竟敌不过她的一个媚态,烽火戏诸侯中的美女,只不过是亡了一个西周,而她竟要灭亡世界,幸而这些书都被烧掉了,人们已无法引述历史、道德、法律来判定她的狂妄,但仍可以引述良心来判定她的狂妄,然而就狂妄来讲,她仍然是三流戏子的狂妄……

这样,她出现在社会运动中,那社会运动竟是一场闹剧;她出现在造反队伍中,那队伍也成了龙套——因为所有的这一段历史、政治、文化都必须具有戏剧的虚构、滑稽甚至下流。总之,所有这一段时期的社会生活都可以用剧评的语言来描述,而且既然是剧评,人们在脆弱的神经末捎上接受了她作为文化旗手的封号。二十世纪的蒙昧人,社会*主义和封建主义的杂拌就端上来了。这一次真让她给猜对了,一个关起门来解放全人类的政治情绪,只是一种酒精自大狂的情绪,而这种情绪一旦被挑逗起来变成了造反狂热,什么事情都会发生的,山呼舞拜,三跪九叩,歇斯底里,寻死寻活,总之都是一些剧场里经常发生的事”。

若说这个文化大革命一点成果都没有是不对的,它至少是满足了一个女戏子的虚荣。当她穿上绿军装的时候,全国都变成了草绿色的军营,后来她又露出了对红色的偏爱,于是全国又变成了红海洋,既然人们在迷乱的醉酒一样的狂热中甘愿把自己降为渺小为荣,把自己变得低贱为忠诚,她为什么不可以把这个国家、民族,连同什么捧角们一齐装入她的乳罩里呢。”

其实这件事的发生并不能全怪她,不幸在于她所处身的环境与背景,无论是那个舞台小天地还是那个天地大舞台,只能允许提出三流的要求。不幸的是她在三流角色中竟获得了一流的成功。生活中的江青反倒输给了舞台上的江青,捧星者需要的正是这样的形象,所以她一直在精神狂热中被追逐而不能在冷静中被思考,一直在虚假中被崇拜而不能在真实中被尊重。所有这一切都和红舞星在谢幕时的遭遇相同。捧角者在向他们的偶像投掷鲜花时心里状态是很复杂的,而她迟早要卸下妆来,她会看到那纷纷扬扬飘落的花瓣竟是被烧毁的那些书籍的纸灰”。

我没见过她的舞台形象,只在一张翻印过来的上海海报上惊慕过她的芳姿,公正地说,她确实是一位风流情种,连时间也夺不去她的烟容水态,就凭着这一点,她有权要求上海滩的掌声与喝彩。然而,这一切只能限于舞台上,引入了政治,从此中国舞台上便弥漫着政治气息,而中国的政治便散发着舞台的脂粉味——其实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听说罗马的尼录皇帝和中国的慈禧太后都有过演戏的癖好呢。”

说一句讨好的话,从气质上看,她本来就是为艺术而生的。在浓重的舞台气氛中,她可以成为天上人间地狱中的任何一位角色,而绝不会缺少鲜花和喝彩声。况且人们常说:“假做真时真亦假”,既然人生就是一场戏,每个人又都在自己的角色中,她又何必计较是在上海滩演还是在北京街头演?然而,据我看与她最不相宜的角色就是做第一夫人,借用爱因斯坦对比利时王妃开的一句玩笑话说:“陛下,你的琴拉得这么好,你是完全不必以王妃做你的职业的。”

有那么一位文人私下里说过,她丈夫在文革中的地位是一颗大脑,他没有说谁是小脑,但从天然的地缘政治角度看,似乎是没有人能和江青争风,这似乎表明以解放全人类为目标的文化大革命,其实只是她们家里的私事。她只要躺在席梦思床上,就可以规定专政、集中和斗争的内容,就可以附上绿军装、红海洋和黑名单的形式——在内容和形式的完美统一这个难题上,她倒是弄得天衣无缝。

这是不是有点像西汉吕后的那个未央宫了?她也许会认为,时隔两千多年,怕是此夜已不是彼夜了,然而,别忘了她是一位天才演员,时光在她手里是可以随意流转的。秦时明月汉时关,偷天换日有何难?作为一位天生的明星,她需要黑夜来做衬托,如果黑夜太薄太短,她宁可再造一个黑夜。反正红影星是少不了捧角迷的。应该承认这对于一个民族来说是一个千古难逢的恩典,因为五千年的文明史本身便意味着什么都发生过,或什么事都能够发生。

应该公平地说,她这次倾倒了一个十亿人的国家,凭的并不是烟容水态。但这一点也不妨碍她搔首弄姿,说实在话,把白发和红颜结合得如此浑然一体,使人们在如此明显的矛盾体中竟然失去矛盾的概念,怕是没有人能和她争风。但这仍然是最缺乏戏剧性的表演,这对于像她这样气质的人来说是不公平的,但却在另外的方面给了她补偿。人们以造反的方式作了她的捧场人。我相信,人们这样做是出于情趣而不是出于礼貌。就造反派所受的那点教育来说,礼貌是专意留给无礼之人的,而情趣却不妨广泛些。但不幸的是造反派的情趣从来也没脱去土腥气,这不免株连到她。但这仍然具有舞台上的含意,她和亲爱的红卫兵的关系实际上是表演者和捧场者之间的关系,使他们为之兴奋、激越、刺激、狂热的不是生活的真实,而是舞台上的真实——但这里也折射出另一种真实,即当时政治生活是何等的虚假。

我刚才的结论可能是有些形而上的味道,不幸的是浪漫主义脱尽了浪漫而只剩下了真实的主义,而江青是宁肯脱去自己的丝网内衣也不愿意脱下浪漫情调的。这是可以理解的。对于一个在舞台上谢幕时才认识了人生,在观礼台上受礼时才认识了社会的她来说,浪漫几乎就是她的精神情侣。然而提到浪漫,什么也浪漫不过赛金花,而这个文革似乎正是它的续篇,难怪我们看到这火光冲天之夜那么酷似那个紫禁城之夜。然而,我们可不敢轻看了这位政治上的护国娘娘,如今要烧掉一个虚构的过去已不配她出场,她的心思至少也要烧掉一个世界,自然这里是缺少了一点艺术上的真实,但是绝不缺少政治上的真实,它不仅适合做三流影星的背景,而且适合作一流罪犯的见证。

然而,任什么都不能和那一丛一丛的焚书的火光相比,从纯艺术的角度来看,那火花本身就不失为万花丛中最热烈的一朵,从虎狼之秦到如今,总共才开过两次。但是这次要比秦始皇那次标致多了,不仅花期长,而且绿叶也很精神,——我想那些穿绿军装的人是完全有资格作这样的绿叶的。”

我觉得这火景实在太昂贵了,花尽五千年的文明精华才能换到这么奇妙的一束。这一束是从《全唐诗》中来的,因为那火苗闪出了“日出江花红胜火”的胜景,不用说,那堆纸灰就是《春秋》的废墟了。可是奇妙归奇妙,糟糕的是我不知道该把这花束放到哪里,商纣王的摘星楼上已经有了,秦始皇的陵墓骊山上也有了,能配得上这样盛大火刑的人还有谁呢?

*

感谢死神,江青终于可以披上那块寡妇的黑纱了。说实在的,它比什么装束都更适合她那张吕后似的脸。唯一的缺欠是稍微晚了一些。假如再早十年,中国将不会发生这场文革浩劫。如果再早十年,中国将不会有什么专政。如果再早十年,中国也许不会有什么整风,以及随之而来的三反五反反右反右倾……总之中国将不会有那么多的寡妇在他的名义下披上黑纱。然而什么事都有特定的时间表。这次她恐怕是演不成风流寡妇了,因为清明节以后,北京的天气春寒料峭,那是很不适合弄姿作态的。

不幸的是有权带这块黑纱的并不止她一个。因为大救星长期实行的家长式统治,在某种意义上说,使得当时的领导班子实际上只挣到了一个后宫的地位。这倒引出了一个很微妙的局面,似乎每一个有权问鼎主[xi]座位的人都可以未亡人的身份自居。事实上,华国锋的政治性格也只能是阴性的。他似乎也乐于实行这种未亡人似的统治。这就解释了他为什么这样热终于把当时整个中国都罩在一面巨大的黑纱下面,为什么在全世界都在考察他的治国方略的时候,他却只会念诵“你办事,我放心”的经文,为什么在死人和活人之间选择死人,又为什么在过去和未来之间选择过去的原因。然而,这只是一种不彻底的寡妇政治,因为他毕竟没有能力把那个阴性的或者说是阴谋家似的文革再进行十年。然而江青已没有时间和他周旋,据说劝进书已经来了不少,中国的半吊子文人虽然在政治上迟钝,但在嗅觉上还能分辨出谁是真正的阴性,而且我们的历史已经好久没有女人来点缀了。

但是,中国最高法院的被告席上也好久没有女人来点缀了,于是她去了那里。其实这两个角色对于她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做政治犯受法律的审判和做政治家受历史的审判,其结局都可以万古流芳。——因为她是爱使香水的。但有一点却真的有了悲剧的意味,即人们只有在列举她的犯罪事实时,才真正确立了她的主[xi]寡妇的地位。可惜在大救星留下的巨大遗产中只允许她继承一座监狱。作为人生大舞台上的最后一幕,这是很有些殉道意味的。如果说法律是以无情惩罚来显示威严,那是在江青身上。如果说法律是以无限宽容来显示悲悯,那是在她丈夫身上。总之这个所谓的法律不过是他自己制定的一部家法。整个的审判不过是猫儿玩弄爪下的老鼠而已。但是听说在什么地方还有一部法律,对死人和活人都能做出公正的审判。判决将在多年以后执行,我相信谁将获得庄严的辩护权,——在这一点上你与任何一位寡妇的地位都是平等的。

这次没有经过大救星的圈阅,文革大幕突然落了下来。两个人一个被囚禁在水晶棺,另一个被囚禁在秦城监狱。这样的大结局虽然来得晚了一点,还是能够被中国喜欢辛辣口味的观众所接受的。但对于男一号来说,这未免多少有损他的无比英明了。可是古人有云:“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百足之虫断而不蹶”,这个老江湖还有借尸还魂的一手没露呢,他最后附体在他圈定的那些人身上,把文化大革命的账单完全推到了江青的身上。这表明他在死后仍在害人。人们摄于丈夫的余威,而反过来清算一个寡妇,他挑起了她做女皇的野心却不给她实现这个野心的条件。致使她不得不在四平方米的地方称孤道寡。这也是极不人道的,人们哪里知道,她这是在为他赎罪呀——可惜这次不是在演戏,而是真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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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四大名捕点评:

是非成败转头空,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一个历史人物的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文章评论共[5]个
金子川-评论

欣赏朋友文章!问好!(:002)at:2012年03月21日 下午5:09

rulan123-回复问候朋友! at:2012年03月22日 中午1:44

绍庆-评论

拜读佳作,问好!(:012)(:012)at:2012年03月21日 下午6:53

rulan123-回复谢谢朋友关注! at:2012年03月22日 中午1:43

rulan123-评论

(:009)at:2012年03月26日 中午2: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