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她不在同一个世界中了——一个现实,另一个虚幻。
高一下半年开学后,因为分了文理班,我来到一个新鲜但是并不陌生的班级——以前我上课的旧址就是这里,不过同学们的面目差不多全非了。我的死党——破烂儿学了理科,从此我们应该“志不同,道不和,分道扬镳吧!”那天喝酒,我是这么跟他说的,“省得别人滥想,以为我和你是同志呢!”破烂儿撇撇嘴,露着歪七竖八的牙齿,醉眼朦胧地胡诌道:“我……我告诉你个秘密……我,我挂了……”“我早知道你挂了,你的学习那么差,看你考滴那点儿分吧!你可真够破的!我都替你丢人,要不是兄弟,我他妈早不理你了!”破烂儿一把抓住我的手,醉语道:“你……你说的是……是实话?”我一把将他推倒:“废话!”破烂也不起来了,坐在地上直喊好:“那我……我也不必把你的弟妹——介绍,介绍……给你了……”我哑言失笑:“就你那德行吧,都赶不上我,还弟妹呢?笑死人了!”不过,破烂儿的确挂了个女友,模样还不错,tmd,天理不公!更可气的是破烂儿这家伙见色弃友,只顾得照看自己的美眉。因此,每次独酌我都心有不甘:“凭甚?”
要打扫卫生了,老师命令我擦窗户和灯管。咳,谁叫咱天生是做电线杆子的好材料呢!活不少,所以,老师将班内个头最高的女生发配到我这来了。要么自己干,我还没三分烟,劳动么,为人民服务!可一见那高个儿女生,我便火冒三丈,这位大姐穿着雪白的连衣裙,哪有劳动的意向啊!她冲我微微一笑:“同学!我来帮你吧?!”听好了,话外音是——“你不行了,老娘是来拯救你的!”“得了得了,别弄脏你的衣服!”我不耐烦道。“衣服脏了还可以洗嘛!”她麻利而细微地擦起了玻璃。还行,不像地主婆,也不像款姐儿,但她的衣服时不时地沾染些污水,可她毫不在意,是逞英雄、臭显摆,还是出风头、爱表现……我觉得自己真有点那个,所以不再猜疑,也勤恳地干活了。
打那之后,我们是没有多少接触的,因为两人所处的位置南北呼应。不过据我所知,追求她的男生犹如恒河沙数。咳!这些男人啊!恐怕不知有多少人被她倾斜,为她决斗——这样的事我见得多了。她脸蛋漂亮么?我怎么没看出来!
一天,学校召开运动大会,因为我对运动根本就不感兴趣,因此,我到学校旁边的小书店看书取乐。当我沉迷在豪侠争霸中时,忽觉有人拍我的肩膀——我的性情很怪,不怎么愿意交朋好友,和同学也不大来往,我猜想可能是破烂儿这唯一的哥们儿——他肯定是失恋了,才来找我解闷儿。混蛋!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当老子是什么人了!
我握紧拳头,想来个当头棒喝,让他清醒一下。
“呀”,一拳挥去;“啊”,一人着地。
我自认是破烂儿,可发音却是又尖又细,哪像破烂儿的破锣嗓子。我定睛观瞧,天啊!是个女生!咦?是她——劳动的伙伴——谢郁!虽然惊诧与惭愧:分辨失误、打人。不过她鬼鬼祟祟地躲在我背后,不知有何希图?!
我扶起她,忙不迭地问道:“你……你没事吧?真对不起!对不起!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是破烂儿那个家伙呢?”
“没关系!”她摆摆手,“你是不是练过啊?出手好快!”
我只是搔着脸,揉着鼻子,并无言语。
她翻翻那本武侠小说,道:“你也喜欢看小说么?”
“唯一的爱好,见笑,见笑!”我的笑容很不正常,因为她有些窘了。
“你也是来这里借书的么?”我没话寻话。
“哦,天啊!比赛快开始了!”她看看表,然后急遽的向门口跑去,突然她转过身来,“你会为我加油么?”
我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看着她略显发青的右脸蛋消失在门外。
比赛的结果是她获得了胜利,真没想到她还有这手。
在回家的路上,我一人漫无目的地晃荡着——我经常对别人说,我喜欢以这样的方式思考问题,因为别人常见我紧锁眉头的样子,所以便误以为我是个勤奋的年轻人,其实我在想些什么,连我都一头雾水。
“吱嘎”,一辆自行车忽地横在我的面前,它打破了我的遐思迩想。
我原以为自己很可能是胡思乱想过了头,险些被车撞到,所以我默默地等待着对方风暴式地狂啸,但是当我抬起头的时候,一尊笑眯眯的温润容颜顷刻间溶解了我的尴尬——又是她!
“喂,想什么呢?那么入神?!”她俏皮的问道。
“没……没什么?”其实我是撒谎的,因为刚才我确实有所思考,思考的还是与她有关的事——“她跑得怎么那么快?我怎么会不知道呢?难道正是因为她有此等秘密——也许还有许多秘密,我不知道——才被众多的情郎追逐?哼,看样我那拳挺解气的……奇怪!我紧张什么呢?!她又没得罪我,但是……哎……”
“喂,你怎么不为我加油呢?”她略显嗔怒。
“我去了呀!”我急于解释,因为我不愿让别人误解,尤其是她,“你不是获得第一了么?恭喜啊!!!”我朝她拱拱手,一脸的无谓。
她“嘻”地笑了下,轻扬微红的小脸,“喂,去啜一顿——庆祝一下!别一脸旧社会,我请你啦!”
“去就去喽!上哪能遇到这样的好事!”我静静地忖度,“不吃白不吃,以后跟破烂儿吹嘘一番也算有了资本。不过,为她加油的同学,尤其是男生,应当人数不少,她为何……一定有什么伎俩,我才不信她有这么好心,苏妲己!”
她挺会选地方的,安静、幽雅,不但有些许情调,也很适合聊天。
酒过三巡,客套几许,我饮尽一杯扎啤,忽而问道:“谢郁同学,你到底有何贵干?”
她眨眨明亮的眼睛,抿抿嘴,低下了头:“你何必这么正式?!”
瞥到她如此少见的羞涩表情,我吃了一惊,心想:她可能真的遇到了难题。由此我对她的“敌意”少却许多。
“也许你是知道的……”她略显害羞。
“知道什么?”
“有……有些男生,他们……他们……”她咬着嘴唇,难受的样子倒很让人怜爱。
我忙点头,示意她我知道她想说的话。
“但是现在的我根本没有时间谈论儿女私情,因为我不但要努力地学习,而且还有大量的训练……”
“训练?”
“哦,我是体育特长生!”
噢,怪不得跑起来像只野兔子。
“更重要的是我觉得自己还太小,我不想那么早的成熟!因为我还想做女孩儿呢!”
“难得!何况还是个特长生?!”我暗自赞叹道。
“那你有何打算?我又能帮你什么呢?”我微觉她的眼神儿暴露着乞求的涵义。
“你……”她盯住我,“你能做我男朋友么?”
我干吞口唾沫,瞪圆双眼,不解地看着她,难以想象她这么勇敢。
“不是啦!不是啦!”她忙摆双手,“是假的,不是真的!”
“什么假的真的呀?”我感觉四周黑糊糊的,什么也看不清。
“是,哎呀!你可真笨!就是咱们的男女朋友关系是骗人的!为的是让那些男生死心!”
我恍然大悟,尽管小说的情节有时是特别离奇滴,但我觉得平生冒险的,让人难以置信的生活已经濒临了!
“那……那你为何会选择我呢?你又怎么知道我会同意呢?”
她狡黠地笑了一下:“因为你很可靠啊!”
“具体点!”
她收敛了笑容,认真道:“虽然咱们说话不多,但是你知道么?自从那次劳动之后,我就觉得你特别亲切,跟你在一起很有安全感!”
我相信此刻的自己一定是欣喜若狂,因为我向来不被女生看好。有一次,我跟破烂儿喝酒,空了几瓶之后,我没话寻事:“破烂儿,你说,假如我追谢郁,你认为几率有多大?”我不知是有口无心,还是确有此意,反正希望得到破烂儿的正面回答。破烂儿呷口酒,煞有介事地说道:“几率?你呀!排在百名之外!还追呢!人家是谁呀?校花!人家连我都瞧不上,更何况你了?嘿,可乐!”我涨红双颊,晃了晃脑壳。
嘿嘿!这次你个臭破烂儿可栽大发了!我幻想着他张着大嘴——莫名其妙而难堪的神情,我不知有多开心!
“喂,你想什么呢?看你满脸笑意,不会有什么想法吧?!”
“不!没有!”
“那你同意么?”
“好吧!”
“不过我有个条件,你可以答应么?”
我早想到她会这么说——武侠小说已经写滥了。
我抢嘴道:“我知道,不就是对外假称男女朋友,对内是君子之交么?!地下工作者!我明白!”
她又道:“而且……而且我们的假关系只在高中阶段有效!”
我忽觉心情沉重起来——也许我们真的是在演戏。
那天夜间,我没有学习便早早地歇下了——根本就学不进去,而且睡也睡不着,我明白了,原来当我看到她第一眼的时候,自己已经默默地喜欢上她了,不过一直是大男子主义在作怪罢了。假男女朋友,很好玩!一想到那些笨蛋被我俩搞得晕头转向,我便合不拢嘴。然而,“福兮,祸之所藏”,谁是先知,可以料想到这种假关系竟给我们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灾难!虽然也携来了纯情的爱恋,可是假如能让她复活,我但愿我们没有发生过这种“荒唐”的事情。
“啊——”,我从噩梦中惊醒,至于什么梦,我已然不记得了,反正好可怕,比杀人还可怕!会是什么呢?!
来到校园,我觉察到同学们,特别是男生瞅我的眼神有些异样,甚至可以说是仇视。
“臭小子!你真行啊!”
我瞥见破烂儿掐着腰,一脸的怒状。
他猛地上来抱住我的头,嬉笑道:“好你他妈的!快说!你用什么迷魂药竟然药倒了校花?”
呵!看来,消息传得满快的嘛!
“放手!快放手啊你!”我整整凌乱的头发,故作怒意。
“你小子得请客啊!我得跟你学几招!”破烂儿嬉皮笑脸道。
“瞧你那德行!一脸色相!”
度日子的程度犹如眨眼的间隙,叶子落了两次,我们已经是快奔大学的人了。这段时间里,我们一直“相敬如宾”,自然也没什么无聊的男生来骚扰她,她的学习成绩因此稳步提高,而且她参加了几次省高中生运动会,成绩不斐,因此,她走一所名牌大学应当是不成问题的,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她连高考都未参加就这么撒手人寰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学校坚决反对学生早恋,尤其是毕业班,因此同学们经常是暗渡陈仓、私结连理,原本也相安无事,不知何人欠揍,将我和谢郁“恋爱”的事偷偷地向上面打了报告——只准是妒火中烧的狗崽子,真他妈的——学校一经调查,便分头找我俩谈话。我们自然和盘托出,然而竟没人相信,他们以为我们是在为推脱责任而胡编乱造——搞得我们哭笑不得。学校不但对我们进行了警告处分,而且还请来家长协助教育,“以儆效尤”——学校的大字报是这么写的。我自认父母是知识分子,受过教育,应当很开明,只要我将事情的原委跟他们说明白,他们是绝对会理解自己儿子的。然而,这一切不过是我的想当然。妈妈骂我:为他们丢尽了脸,爸爸气得想抽我,还说假如以后我再敢去找那个小狐狸精,他就打死我。我疯了,夺门而跑,只听爸爸还在怒骂:“不要脸的东西!还编瞎话!滚吧!滚吧!滚了就别回来了!”
冷静!冷静!这一切不过是场梦罢了!但事实的存在,我又凭什么抗拒呢?我的话为什么没人相信呢?我没欺骗过谁呀!爸爸,妈妈,儿子长这么大,撒过谎么?你们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信不过——也许我不是他们亲生的。
污浊的城市,混乱的人群,傻呵呵的明白,迷糊糊的智慧,……
一切的一切是无奈的,是恐惧的,是愚笨的,是无助的……
对了,谢郁怎么样了?我只顾自己,丝毫没考虑谢郁的处境,她的处境一定比我好不到哪去,可怜的姑娘!现在的你一定悔恨当初的冲动与鲁莽了。
哦,流星!有流星划过了天空,我像小女生一样虔诚地祝福着她——但愿经历了雷雨的洗礼,生命会重新开始!
不知不觉,我趋到破烂儿的家门前,恰巧破烂儿从房门急匆匆地走出来,他瞥见了我,呼喊着我的名字。我急于避开他,他却快速地拽住我的肩头,喝道:“你怎么不回家?!你爸妈都急疯了!”
我不想多说什么,淡淡地回答道:“是兄弟就让我在你家住一晚,别告诉他们!”
来到屋里,我觑到他家墙上的挂钟,好家伙!已经凌晨三点多了,长这么大,我这也算是第一次离家出走吧!
破烂儿要我往家里回个电话,他说我的父母往这里来过好几通电话了。
我越想越来气,人家不休息了么?你们这么做算什么呀?难道在你们的眼里我永远长不大么?我狠命地摇摇头,破烂儿也不勉强,问我吃点儿东西,或者喝点儿酒么,我感激他的热心,摇了摇头。当寻到我的住处,我倒床便睡,也许太乏,也许心累,很快便睡着了。
在我熟睡之机,破烂儿拨通了我家的电话,以报我的平安,并告诉我的父母希望他们让我在他家住几天。这是我事后知晓的,因此我非常感谢理智的破烂儿——他比我成熟多了。
幸好处在“五?一”期间,否则,我真不知该如何面对老师和同学,当然我相信同学们是会理解我的,毕竟我们不存在什么代沟,只是我一直担心着谢郁,心急火燎地想知道她的情形。
一天,正在托腮冥想的我突然被蒙上了双眼。
我不耐烦道:“破烂儿,别闹了!我正烦着呢!”
“什么?你叫我破烂儿?”一阵娇嗔的责怪之后,紧接着是悦耳的欢乐声。
是她!我听得出来!
我兀地站起,握紧她柔和凝脂般的小手,生怕她飞了似的,双眼润泽道:“你……你没事吧?”
她由笑颜渐转爱怜,含情脉脉地直视我道:“你好关心我!”
我不顾一切,紧紧地、紧紧地将她拥在怀中,相信自己永远具有了保护她的力量。
“我没事的!我没事的!……”她的泪水湿透了我的衣衫。
后来,她告诉我,她的父母并没责怪和辱骂她,只是和她长谈了一番。当他们了解到事实的真相,她妈妈叹气道:“多好的小伙子,只是被我们连累了!”
那天,就是我被赶出家门的那晚,谢郁也看到了流星,并且还为我默默祈愿呢!这恐怕正是第六感作用的真实写照吧!不久,谢郁接到了破烂儿的电话,并很快地赶到这里。当我用感激的目光寻视着破烂儿——他已经不见了踪迹。
当天我非常开心,谢郁陪我玩了一整天。临近傍晚,我余兴未尽。
谢郁灵机一动:“喂,跟我来!我知道一个神秘的地方,谁也找不到咱俩的地方!”
不容我分说,谢郁拽起我便跑。
我还以为是什么神秘地方,原来是学校的小工厂。因为早已过了下班时间,所以工厂大门紧闭着。
“跟我来!”她带着我绕到小工厂的后身,来到一扇窗户跟前,轻轻地晃动着工厂的铝合金窗户,“噗”,窗户开了,她简直有点儿神偷的意味。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打开那扇窗户的,也许是守卫的大爷马虎,也许她早有“预谋”,不过这神奇的一切很是让人兴奋。
她和我跳进小工厂,在关好窗户之后,我们直奔顶楼。
顶楼虽然乱些,但不乏清净,很容易地使我联想起我们的初次“约会”。
我们在一隅贴墙而坐,肩靠着肩,互诉着喜悦,互道着相思。原来少男少女的爱情是这样的纯洁,恒久的诺言是没有被玷污过的彼此的信赖与依托。我的臂弯儿轻轻地搭在她的肩膀上,她的头靠在我的胸前,静听我那噗噗猛跳地血红的真挚的心。忽而,两人的血脉突破了幽思与沉重,静静而柔柔地融合了。灵魂的缠绵注定我们只能面向高远的信念协肩并进。
一会儿,她微微抬起了头,闭上了双眼,芬芳的气息促使我猛然觉察到眼前温存的红颜是白玉无瑕般地高贵、圣洁,为何以前的自己竟然未曾呵护珍惜呢?
蒙紧红润滚烫的唇,感冒的我岂会是贫弱的孱头?!落玉成霜,外面的风会愈来愈凌厉,即使处处断枝败叶,我会恐惧上天抛坠歪扭心曲的冰雹么?!
她睁开双眼,含情脉脉的看着我,然后眨了下眼睛,严肃道:“咱们到此为止吧!”
“为什么?”我异常恐惧,她这句让人不可思议的话太令我心寒了。
“你别误会!我是说高考之前咱们就不要来往了,认真地复习,好么?”
我似懂非懂木然地点点头。
“你别这样,你还记得么?咱们第一次约会——就是……”
“我知道!我知道!”我急迫知道她想说什么。
“我说过的话你还记得么?”
“隐约记得!”
“那个条件——我提的那个条件……”
“我记得,就是君子协定么!”
“我说咱们的假关系只在高中阶段有效,但是……”
“是啊,期限就到了!”
“但是……”
“是该分手了!”我轻轻收回手臂。
她扑哧地笑出了声,害羞道:“难道你就没想到另一种情形么?”
我微微地感觉到周围明朗些了,回答道:“我明白了!”
“那咱们就竞争一下,看谁能考上理想的大学?”
我没有表情与言语,只是感觉到胸膛内的男儿热血“腾”地炽烈起来。
“……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偷偷看着我不声响,我想开口讲,不知怎样讲,多少话儿留在心上……长夜快过去,天色蒙蒙亮,衷心祝福你好姑娘,但愿从今后,你我永不忘……”
后来,我记得是在这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催眠下,她缓缓地将头搭在了我的臂弯儿里……
开学第一天的课间,老师把我叫到了办公室,她一本正经地对我说:“你收拾一下书本,我给你调了个班级。”
“为什么?”我明知故问,早知道他们会这么做。
老师瞟了我一眼,没好气道:“为什么?!明知故问!这个决定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了的,是校领导和你父母磋商的结果,并且谢郁已经同意了……”
我和谢郁已经有了协议,然而他们仍不懂人情,所以我猛地大声怒喝道:“什么?他们又找谢郁麻烦了?!”
老师也急了:“他们也是为你好!——什么他们?应该是爸爸妈妈、父亲母亲……”
我转过身,撇下老师,急匆匆地奔到班级,但是教室内并没有谢郁的身影。接着,我赶忙跨入操场,注目寻觅那飘逸的倩影。
忽而,我的眼前飘然而过那让我牵肠挂肚的美丽身影。她静静地朝我甜甜地微笑着,丝毫不见邪恶压力给她带来的阴影。
从那以后,我住校了,并且刻苦地攻读着各门学科,最后一次模拟考试,我的成绩相当优秀。
还是在操场上,还是那甜甜的微笑向我投来殷切的关怀和热烈的祝贺。但是,没成想那竟然是我们最后一次相逢。
高考期间,空气潮湿沉闷。
我住在家里,每科的上与下都有父亲伴随,烦死我了!
令我奇怪的是,考试上下场,我从未看到谢郁,破烂儿这小子我倒是常见。
最后一科英语,我交完卷后,便把破烂儿截住,询问他谢郁的情况。这小子支支吾吾不肯讲实情。我懵懂中觉悟到事情不妙,便哀求他道:“破烂儿!好兄弟!考完试了,我可以跟谢郁在一起了!”破烂儿低下头,颓丧的神情使他的头发显得凌乱。
“别怪我,叔叔、阿姨也是为你好,而且谢郁的父母也不想你知道这件事……”
“什么事?你快说!快说啊!”我急疯了,狠劲地摇晃着破烂儿的肩膀。
“谢郁,”破烂儿流出了泪水,“谢郁,她……她死了……”
“死了?!怎么会死?”我抬起破烂儿的头,不相信他的胡话。
“第一科考试前夕,下着好大的雨,路滑,谢郁骑自行车……不小心被卡车撞倒了,没……没抢救过来……”
死了?生命这么脆弱么?!——他们竟然对我封锁消息?!
我慌忙地向谢郁家奔去,根本不理父亲声嘶力竭地叫喊。
前面就到了,就到了,……
“谢郁!等着我!记住你说过的话,等着我!世上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分开我们!——今生今世我们永不分离!”
白的,黑的——远处一户人家正在操办丧事——正是谢郁家。
我忽觉天地旋转,乾坤颠倒,不知不觉中一股睡意爬满我的全身……
两个月后,我跨入了大学校门——离家最远的东北某所名牌大学——我没有辜负谢郁的嘱托,可是谢郁却没有完成自己的诺言——她离我到底有多远呢?
大学期间,我申请了贷款。特别很少返乡,回去也没有到过家,而是经常到破烂儿家住几天,或者代替谢郁为叔叔、阿姨尽孝。
每当路过挂有婚纱的橱窗,我便笑呵呵地盯一会儿,幻想着醉人的晚霞温柔地撒满整个金灿灿的麦田,一位身着白色婚纱的姑娘手持淡粉色丝巾在微风中奔跑,她那美丽而柔顺的秀发飘飘悠悠,她的整个身躯正慢慢地离我远去,还是那甜蜜可掬的微笑永远地淹留在天地之间。
今年寒假我回到了故乡,谢郁离我远去已两年多了,可混沌的我还从未去过她的墓地,这次我实在应该祭拜她一下。
刚到破烂儿家,破烂儿劝我回家看看二老,他说我爸爸妈妈的头发全白了,他们非常想念我。我在学校的时候经常收到他们的来信,但是我一律焚之而后快,因为我总认为谢郁是被人逼死的——虽然交警的验尸报告点明那次事故完全是个意外,但我还是难以原谅他们。不过,时间冲淡创伤的力量着实让人难以抵挡,毕竟爸爸妈妈是我的父亲母亲,也许这次我是应该回家看看他们。
来到谢郁的坟前,不知是破烂儿、叔叔阿姨,还是哪位好心人为谢郁献上了一束新鲜的花。花儿映衬着墓碑上谢郁的微笑,她的面容仍旧是甜甜的——她丝毫感受不到尘世的苦楚了。
他,/瑟瑟发抖,/那支玫瑰,/不再鲜艳…… /他,/贫病交集,/那朵玫瑰花,/已凋谢……/她是人间的升平,/她为尘世的康盛!/她,/轻盈而来,/微俯身躯,/摩挲小男孩儿的脸……/他,/高兴地离去了……仅她,/这个冬天不会冷!
你问我:“姻缘天注定么?”我回答:“前生姻缘今世续!”
你问我:“你很理智么?”我回答:“与你同感!”
你告诉我:“一切进展很快。”我对你说:“缘定终身!”
你告诉我:“对自己没信心。”我对你说:“任何人对你的看法不代表我对你的真心!”
你是我的珍视,你是我的宝贝,你是我值得怜爱、偏爱、关爱的珍贵!你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欣慰!
世界有了你,它才因为充满矛盾却不乏优秀而流露可爱;生命中有了你,我的今生才徜徉、惬意而壮丽;你在我身边,我才会不惮寂寞,与你纵横四海,地久天长!
“如果全世界都可以放弃,只有你值得我去珍惜!”难以涵概失去你,我将怎样与世和谐,我将怎样残喘苟活?!
如果有一天,你觅到自己的幸福,我会衷心祈祷上苍降福于你!那一段真情会永驻心间,我会长长守候你的归期。即使永恒不再永恒,亦不改初衷的纯情!
设若这个世界不再有人爱你,那就是我荡然无存的时刻!
虽然蓝色春天的脚步——沉闷,然而,坟墓旁边的枯草儿互相搀扶标识着酷冬正在退却。
深情地看着谢郁,我幽幽地念叨着:“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归来的路上,/人去孑影。/剩有/空空荡荡,冷冷清清。/寒月泪尽,孤魂凄凉,/散失殒落,默默凋零。/倏忽,/耳畔飘过你的温温深情,/依然柔和,/依然清明,/依然润泽,/依然动听,……
倏而,我的身旁飞来两只青鸟,它们追逐嬉戏直至消逝在远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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