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原本是这样的固执与偏信。
他用劲地拔出了那把染满黑色血迹的锈剑——好长时间没有用这把剑杀人了。自从她离开之后,他就堕落成了一个杀手,利用那把寒光朔朔的剑专杀负情忘义之人,但他从不拭血,也许是经常醉酒忘记了。后来,他改用镖和匕首了——就在他杀死杀手头领,自己继任为首领之后,他认为用镖和匕首更能保卫自己,因为他的仇人实在太多了。从纯情少年直到垂垂老者,他记得很清楚自己杀死了四十六人,其中十一人是前任杀手头领的死党,他就用镖一个接着一个地将他们钉死;还有六人是来向他寻仇的,他凌厉地用匕首抹断了对手的脖子;剩余的二十九人中有二十人自然是他引以自豪的丰功伟绩——一个杀手的职责与任务。然而,任何人不得与时间相抗衡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趋于保守,因为他已经没有了少年时代的激情与豪气,更何况她不在他身边,所以任何突发事情,他只能后发制人。慢慢的,他意识到自己称霸的时代业已混沌而去,当然,他的仇人以及仇人的后代也清楚这一点,因此,气数已尽的他倍受多方打击,所有忠于他的人已全部被杀。但是他是个不信任天命的硬汉子,执意逆天而行,由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于是他的丧门钉似的镖与锋利的匕首用尽了,靠它们,他杀死了九人。眼下,除了这把剑,他一无所有,连一两银子都没有。眼前,是个捕快。自己若用这把剑劈了他是不成问题的,不过令他奇怪的是:处于忘情峰之巅只有两人——他与捕快,但是忘情峰的周围早已布满了他的死敌——他插翅难飞。他们为何没有集体进攻?他们已经知道自己的镖与匕首用尽了,也许是他们不会要我死得快活,会慢慢折磨我的……他思考得很正常,但是也不正常,眼前的捕快并非男人。
她记得自己与他花前月下偷偷幽会的情形,当然也记得他的父亲棒打鸳鸯的情景,只因自己是罪臣之后,他的父亲便容不得自己,更不许自己与他往来。她不知他是否真爱自己,还是玩弄自己,因此,她去找他,只求他的一句话,但是,他的父亲把她挡驾了,说儿子不想见她。她不信,呼喊着,然而,他是不会出来的,因为,他被他的父亲派往外地做事去了。她心未凉,因为她没见到他,没有听到他的言语,所以她不死心。但是为了给父亲——“罪臣”申冤,她委屈自己成为了一个男人,一个捕快,一个武功高强的捕快。一方面,她寻找着为父亲申冤的机会;一方面,她不放弃他。他回家后,父亲告诉他,她背信弃义离他而去了。他也不信,但是他寻遍两人所经历的场所,并不见她的身影。他开始相信了,因为他尊敬自己的父亲,更何况自己的父亲和她的“罪臣”父亲原本是很要好的朋友,因此他不相信父亲会有谎言的,但是,他的父亲为了自己不受牵连,欺骗了他,并且害了他一生。他相信了——他被愚弄了,因此,他痛恨始乱终弃之人——包括她,所以,他离家出走,并且成为杀手集团的精英,但是他的杀人目标唯一——只要对方有一点儿这样的倾向,包括杀手头领。她终于寻到他的踪迹,她想听他的真实话语,但是他却想杀她,然而,他还不知道这个双鬓白晰的捕快是个女人,而且还是自己的情人。反正他会杀她,无论她是捕快,还是情人。只不过,当他知道眼前的捕快是自己的情人之后,先是一惊,紧接着他的肉筋带动皮肤一阵地抽搐。就是这个女人害了他一生。看着手中的剑——情人剑——两人双手共同舞过的剑,他决定以最快的速度刺向她——也许是第四十七个。四七,死期,她的?自己的?她没有听到他的实话,因为两人都认为自己是无辜的,对方是可恨的。生活在别人谎言中的一对可悲人要展开一场无谓的生死决斗了。现在刀兵相见,而且是情人剑。飞舞,不是共同舞剑的柔情蜜意;衣袂飘飘,肌肤相亲,只是想制对方于死地。月色屋檐下,清风披拂时——他们幻想着曾经两情依依的景象。以生命去抗衡命运,却少却谅解,容易使自己成为盲点,愿意成为外来信息的屈服者。
倒下了,还在搏击,直至永恒……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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