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好像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正一步一步地走向远方。

记得有人写过：老人的心愿，其实不多的，也不过是看子女幸福地生活，也不过是想帮，子女再做一些事情罢了。

不错的，正如我的奶奶。那段与她一起时的快乐时光，时常带着浓郁的宠爱与温柔扑面而来。

特别是洗脚的时候，有时竟会发呆。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一直惦记着那一双粗糙有力的，像龟裂的树皮一样的手。

那时，我还小，总是不乖。每当妈妈带我去洗脚，我总拽着奶奶的衣角撒娇：“不嘛，不嘛！我就要奶奶洗！我就要奶奶洗嘛！”“别闹了！”妈妈有点儿生气了，可我还是倔强地拉着奶奶的衣角不松手，我知道她总会答应我的。“呵呵，没事儿，我来给囡囡洗吧。”奶奶笑呵呵地说。“妈，我来吧，你早点歇，别累着……”奶奶却只是笑着摆摆手，“没事儿。”牵起我的手蹒跚地走向热腾腾的水盆。

我仍是调皮，“啪啪”，用脚丫子拍打水面，溅起的水花落在她为我挽起衣袖上，滴在她的脸上。而她笑容不变，胡乱抹了把脸，笑着说：“囡囡乖，别玩了，奶奶给你洗脚呢，洗了脚，睡觉就不冷了……”只记得，灯光下，奶*头上的水珠莹白无暇，仿佛钻石，更胜珍珠。

每当我想起这些，脚面就分外温暖，我深知，是她的余温，是她残留在我脚上的魔力。

老人老，其实并不看重生命，他们之所以想活久些，不过是太贪心，还想看子女走远一点，还想陪子女走远一点罢了。

其实他们活得很累。一如我奶奶，她的咳嗽很厉害，半夜时常常难以入眠，“咳咳咳”地咳个不停。我只与她同床共枕过一晚，便再受不了，那重重的咳嗽声，有种要带走她半条命的猛烈。

记得最严重的那一会儿，奶奶被抬上了救护车。很多事情是那时候的我无法理解的。我只知道那晚在灯红酒绿的霓虹映衬下，那辆闪着红光的救护车，显得那么刺眼……

不过所幸，奶奶还是挺过来了。我有种错觉，奶奶仿佛是停电时点的长烛，外面的风呼啸着，火光一闪，再闪，却依然顽强地将一点萤火，投在我的脸上。

转天与妈妈同去看奶奶，在房门口听到了两个老人的对话，有我的奶奶。我错过了前面老人的感叹，只听到奶奶说：“谁说不累，可我要是走了，谁来给囡囡洗脚啊……”有一瞬间，我看到了妈妈复杂的目光。

我读不懂那目光里有些什么，只是，妈妈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妈……”又不知为什么，她顿了顿，好像咽下了什么，“好好养身子，囡囡闹着要你给她洗脚……”

“好，囡囡，奶奶过几天就回家帮你洗。”奶奶依旧是这么慈祥啊！

后来奶奶搬去了乡下，那儿空气更好，说是有助奶奶养病。可我们却难见一面。

夕阳西下，那光斜斜地照在脚上，留下奶奶的手的温度。

到夜深，余温犹存，如窗外温润的月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