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我曾经对天呼唤海鸥

发表于-2004年12月11日 中午1:19评论-0条

午后,太阳暖暖地照在身上,但是我依然是那样寒冷。寒风扑面迎来,掀起了衣服的下摆,我迷迷蒙蒙地看着窗外,到处都是一样,拥挤的人群车辆,曾何时,每一个大街小巷都是我游荡的地方。漠然地注视着这一切,我同样的满不在乎。车子停在银行门口,我因去银行打印一些客户付款赁证单据,顺便要提取少部份现金,需要公司零用,还有一个客户下午四点来请货款。以往情况下,我只是在网上转帐或在柜台上公对公转帐,皆因这个客户说顺便拜访一下我公司,又将近年关备一份薄礼,而且我也没有考虑到有任何不妥。当然,每次前往银行,都是司机开车和我一起儿,这次也不例外。我下了车,司机因要去买一些办公纸张等杂用品,20分钟后在这里等我。我挥了挥手,转身走进大厅里,今天是星期四,人并不多,我很快在专柜那里提取了二万六千块现金。用黑色的袋子包好,我装进随手提的一个不起眼的袋子里。

我走出了银行门口,司机还没有过来。我站在那儿,看着蓝天白云,看着面前匆匆的人群,我不知道每个人为何是那样匆忙,而我呢?我却是如此空荡。长青树的叶子绿得发亮,而我却感到冰心彻骨的冷,这个冬天,它竟如此漫长!我不敢看地上孤独的身影,仅仅失去了一个他,我像失去了整个世界。寒风萧萦,秋去冬來,我拂起头发,是的,头发已经留长了,我却在心里一遍遍地呼唤,伟在何方?伟在何方?伟在何方?失去了他,我立即变成了荒凉的沙漠,充满的只有寂寞,无聊和往日欢笑的痕迹,再有,就是冰冻的空间和时间,我拥有的只是冬天的寒风和永恒的思念。

司机依然没有过来,我下意识地看了看手机,重又装进裤子的口袋里,每一分每一秒溜走的时间是那么缓慢。我踱着步子,就在银行侧边,从台阶到马路仅仅几步,从我旁边擦过的人群都是行色匆匆,我茫然地注视着这一切,我多想多想逃离这个喧嚣的都市。风似乎大了,从我的发丝掠过去,从我的面颊擦过去,我模模糊糊地想起那句’’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相必那是怎样落叶飘零的季节和一份无奈的相思?一阵突来的伤感使我心酸,我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忽然间,我觉得有人在拉扯我的袋子,我转过头去,同时我看到一个男的正紧站在我旁边,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我立即想到发生什么,我攥紧了袋子,尖叫了一声。在我完全还没搞清楚状况时,又一个男的过来把我推在地上,我一时站不起来,我拼命抓紧手上的袋子,然而那两个男人一个却紧扳我的双手,另一个撕扯住我的头发,我大声地呼叫,我想我当时的神经处于一种歇底斯里的状态里。可是,人群之中没有一个人竟然能上前救我一把,那么多冷默的面孔在我面前放大,放大,我依然没有停止喊叫。

这一切也只是几分钟而已,对于我像是经历了一场噩梦。我没有办法斗过那两个男人,而且就在银行门口不远,当银行的保安拿着警棍冲出来的时候,我的手已经被他们硬掰开了,另外一个男人竟然去抢夺我的手机,因为我的手机习惯装在裤子前面的口袋里,而通常女孩子穿的牛仔裤都是很紧身的那种,所以他一时掏不出来。另外一个男人就气急败坏地朝我的身上跺了几脚,我拼命地护住口袋,我不管什么,我只要这个手机。那时候,我的脑子里竟然还有这个念头,我只要这个手机,因为这个号码伟会记得的,伟说过会给我电话的,而且伟一定会记得的。如果我失掉这个手机,万一伟说不定下一分钟打过来,我岂不是太遗憾?我等了那么多时间,我真怕,真怕一不小心就又是永远,我尖叫的声音一直在回旋,那两个歹徒眼看保安冲出来,于是放开了我,飞转身隐没在人流车辆中。我已经没有力气来追了,失去了货款,使我心痛,而刚刚发生的一切,却让我不寒而栗呀。

我被人群中一个人扶了起来,可是我浑身发抖,我依然不能相信刚刚发生的是真的。我看着这些淡漠的围观人群,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深圳,原来是一个人情淡漠的城市,只是没想到会发生在我身上。我只能说人与人之间是那么可怕又陌生的两条平行线,而平行线怎么可能有终点的一天?这是个我必须记得的日子,也是一个我不能忘却的日子。我含泪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手臂上的淤青历历在目,腿上被碰在水泥地上泌出了血迹,在这一天,我经历了人世间最残酷的冷默以及劫后余生的那种感觉。当司机最后带我到就近的派出所报案的时候,对于能不能抓到这些歹徒我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就像一年多前深夜当我的老板就在房间被绑架并逼着打开保险柜取走现金六万美金八千,这只是当时少部份现金以便公司备用之需,到现在这个案件一直都是这样,不了了之了。这个动荡的社会,到处都是流动的人口,生活在钢筋混凝土铸成的大厦里早已筑起一道冷漠的墙,不是吗?我摇了摇头。

赵世彬在我放下电话以最快的时间赶到松明大道的派出所里,我一看到他,眼睛里迅速蒙上一层泪水。他一直惊呼着,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这样?他掠起我的衣袖,当他看到胳膊上那些深深的淤青的时候,他的眼睛里一片湿润。那样温情的眼睛里,装了太多的感情,也泄露了太多的感情。他一定要带我去医院,我拗不过他。当他用紫药水帮我擦胳膊的时候,我扭过头去,但是眼睛里始终是一片雾气。其实,并没有什么外伤,那些人目标只是钱,是的,这一切我该怎么向我的老板交待呢?我叹了一口气,赵世彬安慰我说,别担心,只要人没事就好。最后,赵世彬握住我的手说,海鸥,能不能为我请半个月的假?他的眼睛里是一片很深很深的辽阔,我希望在那片辽阔里能看到我,没错,我看到了自己,盈盈然,恻恻然。紧接着,他低低地说,还有半个月本命年就过去了,我真没有想到这最后一个月还会有这么一个劫数,那么我更怕最后半个月呀。我"啊"了一声,是的,本命年,注定我要遭遇太多!这是命中注定的结果?抑或是我必须要度过的劫?如果是,我躲也躲不过,人生注定的事怎么可能会逃过?

晚上,我接到了老板从香港打来的电话,问我有没有受伤?我只是非常难过地说钱丢掉了。倒是我的老板没有任何言语上的责怪,当然,二万多块并不是一笔很大的数目,但也不小,我却是那样自责,心里充满着不安。我一度怀疑命运,它为什么让我在这一年失去太多?失去了欢笑,失去了骄傲,失去了自己,可是这一切加上去,却不能抵消失去的爱情,失去了爱情,使我痛不欲生呀。人世间,有太多想不通的事情,却每一天都在发生。我打了一个深深的寒噤,冬天,已经这么冷了,不是吗?我仰望苍天,苍天可否听到我的呼唤?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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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烟雨若黎点评:

人情的冷漠,有时是那么地无可奈何,很难理解你那一刻的无助心情。
走过去了,有些也便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