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的时候,由于天性里的怯懦,而总觉得这世上有鬼神的存在,有白骨精,也有孙悟空,但对于为什么总是见不到他们,那时候以为他们都去外国周游去了,对于命运这个东西,却是从未听过。
到了初中,直到大学,接受了“中化”的马克思理论指导下的义务教育、高等教育,也就开始渐渐地唯物辩证地看待悟空和白骨精,也就开始认为人的命运这个东西只能由人决定,而这个人还必须是自己,老实说,高中认为,一个人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了,不是废物就是天才。我想,我那时候就是个废物,个能做变加速运动的废物。
前日,遇一神人,说少年表哥,面目奇特,身子俊朗,特卜一卦。
“免费吗?”表哥张嘴就问,心理却有几分忐忑,天性怯懦而已。
“免费?必须的。”神人少语,眉凝目肃。
生辰八字,伸手张面。
得卜辞:一生平淡无风浪,双亲须寿唯亲躬。三人无缘偏搭线,四季公安和为贵。
意思是:一生平淡,要对父亲母亲孝顺才能长寿。但媳妇儿可能不孝顺。
我想:还好,没什么血光之灾刀枪之祸,又一想:不好,平淡是怎么个平淡法,再一想:卜辞算什么,到头来还不是我自己驾驭。
古圣贤书里有好多肯定或否定命运的道理,只是都过于乏味,看一眼便得睡三天,不如自己蹲茅厕思索来得快。
假设人的命运是注定的,那么一定有一种特殊的尚不为人知的力量在维持操纵着世上五千多万种生物的命运,还要掌握风雨雷电什么的。因为,你植树节种上一棵树,这力量就得勾画并且跟踪计算这棵树的命运,如果这棵树的命运是被雷劈了一下,然后被风连根拔起,最后吹到水里淹死了呢?
主要是,人的思想如此深邃(或说人的心计如此繁杂多变),就连弱智脑残都可以分门别类塞满各个卫生间和太平间,这种不为人知或者鲜为人知的力量真是伟大。
那么这么伟大不可思议的力量存在吗?如果存在,何以世界上这么多的战乱灾难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太太平平,狗不咬人,人不打狗,不是更好吗?那力量也就可以放心睡大觉了,如果是那力量想要搞出点什么东西来娱乐,这几千年来的好戏还不够多到烦吗?来来回回都是一套,我统治,你被统治。我服侍,你被服侍。
那么伟大的力量,其实完全有能力制造一种迷魂药,让某一类人永远心甘情愿被统治,岂不省事?而且,我现在写这文字也是被那力量操纵着,但那力量可不会允许别的东西来怀疑这个世界的既定,就算允许,也不会让我这么一个小卒来操刀,前后矛盾,假设不成立。
根据排除法,只剩下这个了,即人的命运由人自己决定,你的地盘你做主。
虽然,你做决定前前后后可能会遇到一些阻力和阻人,至于对待这些阻力和阻人的态度,则又是你的决定了。
这样一想,我的一生也可能会平淡,因为我觉着我翻不起什么大浪,也不想翻,我的媳妇儿可能孝顺我爸妈,因为这毕竟是前提,前提是必要的。
这样一想,我又放心了,感觉自己从路边的水沟爬到了路上,脚踏实地。
国际上好多关于命运的大课题,我一无所知,也不想知晓,这跟他妈的求知欲是两码事,我只明白,现在我做的一切,包括睡觉朝左还是朝右都会影响到我的将来,这就是命运。
可是,说到完全独立自主主张命运,在国内,怕是要引起一番血雨腥风了。毕竟,几千年来,都是别人指好了路,算好了迈哪只脚,此后,最近的几十年,虽然已经懂得迈哪只脚,可方向又被别人堂而皇之拿了去。
“女孩子上什么学,明天赶紧嫁人生孩子。”
“人家老二家老二考上高中了,你也赶紧加把劲。”
“上大学吧,上了大学就不用受苦了。”
这里也不能说是怨谁恨谁,因为这不是一个人一把枪造成的,而是有关党的有关部门联合了少数人的共性造成的,而非多数人的切身利益。
青年的命运握在他们手里,可青年们的手却微张着,周围伸着无数双骨骼精奇的手掌,这些青年面前站了一个人,手里举着一个牌子,脚下放了一个箱子。
告示牌道:素质教育,请把命运教出来。爱党爱国,请把命运交出来。
他么不是掠夺,不是强制,只是在接受,稍微主动地接受,因为他们知道这一切的归宿。
如果非要给这些来历不明的命运收割者找一个名分,那就是制度,大多数人认为制度就是制度,如今,制度还有另一个身份,就是政治专制。
其实,说专制算是抬举,因为专制不会往地上吐一口痰,然后扭头就说:“谁吐的?真脏!”专制吐了就说吐了,还算文明。
可如今,制度就是自家没汤喝,还要从家里牵出一头奶牛送给邻人:“这牛老能下奶了,你们喝吧,我们用不着。”
等到某天某人骑到了自家墙上,撒了泡尿,折射过来的日光眯了眼,才双手叉腰:“我告诉你们,别太放肆,没什么用。”
脚步却是没能移动分毫,谓之和平大局。
擦,越说越远,嘴皮发烫。
我一低头,才发现香烟已经燃到了过滤嘴,怪不得嘴皮发烫,还连带烧掉了几根草须。
略一惊乍,喝了口凉水,忽然想到:今天是五四,五四青年节,为了纪念一九年五四运动。
我的心并没有任何丝毫一丁点的情绪波动,五四是五四,如果说非要关我事的话,大概是因为我已年过十五而未到二十八的缘故。
自古以来,似乎青年的命运一直掌握在君和父的手里边的,而也似乎从维新开始,康梁之后,青年的自主呼声便开始强烈起来,正像被圈了多年的一群绵羊开始自己去找寻自己喜欢的草类,至于去哪找,该如何张嘴吃,则又有许多的“领头羊”和“牧羊人”出来。
我所奇怪的,其一是为什么不放假,而只是搞活动。搞你妹啊搞。搞完之后,大家重归生活,该逃课逃课,该和异性青年沟通和异性青年沟通,沟通些什么,我不清楚。无非是些人生理想什么的。仿佛搞过的活动唯一的意义就在于谁要我们搞,而我们就搞了,搞吧!无非是扯条布然后让一些自诩青年的人过来划几笔,然后回去吃饭打游戏。
其二是这些个毫无生机的纪念日竟每年存在着,而它们共同的意义也仅在于放假游玩和不放假搞活动了,至于这纪念日的由来和责任,我想,是没有人会深究的,因为国家和党教育我们“要站在世界和顶端,要站在时代的前列”。回顾历史,只会让中国人更加痛苦。
看到周江江一句话,想起了鲁迅一句话:记性好的,大概都被厚重的苦痛压死了,只有记性坏的,适者生存,还能欣然活着。
我想,我活着,大概记性很差了,但也有除我类之外的另一类人,苦痛且活着的,如彭令昭等类,只不过她们被五分钱买去了一腔热血,不,一身血流和一个脑袋。
我最讨厌热血,热血你妹啊!冷血多自在,欣欣然活得热气腾腾。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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