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

红莲是城里嫁过来的，也是月桥村公认的好女人。她知书达理，模样漂亮，从不会大声说话，自从她嫁到月桥，从未和村里人红过脸，对婆婆特别好。一年后，红霞生下了一双龙凤胎，男人一高兴还许了场电影，婆婆更是逢人便夸儿媳多么好，多么孝顺，当然少不了给人炫耀她家的龙凤儿。每年村里评选《五好家庭》都少不了红莲家。

红莲的男人叫书民，在离村庄不远的小镇上教书，他整天戴着眼镜一身朴素，谁也看不清他眼镜后面藏着的目光，只有红莲自己知道。他们是高中同学，两人一直是同学们公认的金童玉女，书民从不敢想象红莲会看上自己，但是，毕业后红莲还是倔强的抛开了优厚的工作以及别人辛辛苦苦给她介绍的完美对象只身来到月桥和书民成了家。

在书民的眼里，红莲就是七仙女，所以，对红莲，他是百般体贴千般疼爱。

有一年暑假，红莲的三妹红霞从北京回来看望父母，顺便又来看望姐姐。红莲挺心疼妹妹，都即将24岁的人了婚姻还没有着落，红霞却不以为然，她总说自己还小，不着急。

红莲喜欢月桥村，也有心在这里给妹妹寻一个婆家，所以强把妹妹留下来，也许就是她这颗善良的心给她带来天塌地陷的厄运......

这天下午，天气格外闷热，红霞带着两个孩子去河边钓鱼，红莲看婆婆也去了邻家唠嗑，索性　脱光了衣服在院中一棵歪脖枣树下的盆里边洗澡边唱歌　。

也许是天太热，也许是听到了爱人的歌声，反正男人结束了午休从屋里出来了。院里，除了红莲轻快的歌声以及知了那枯燥的叫声，剩下的只是一片宁静。凉荫下，红莲一丝不挂的肌肤如同莲藕般光洁，纵然是生活在农村，纵然一年四季要经历田间劳作，纵然整天都要在烟熏火燎的灶间蒸米煮饭，但是怎么也改变不了她粉白的皮肤。她一只手拿着水瓢从上到下淋，另一只手抚摸着自己的胴体，那轻轻的优美的动作，显得那么诱人。

男人脱光了衣服悄悄的来到女人的身后一把抱住了那夺魂的身体，女人知道是自己的男人，那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动作......不知道男人什么时候也挤在了这个小小的长方形的浴盆里并且紧紧地贴着女人的身体，男人的手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女人，急促的呼吸在女人的耳边荡漾，女人已经感觉到......她浑身酥软陶醉在男人的怀抱，她喜欢男人这样，男人一只手抚摸着女人，另一只手开始往下滑，慢慢的，轻轻的，女人柔柔的娇喘着......忽然，男人使劲的扳过女人的身子朝她花瓣般的嘴唇上深深地吻了下去，女人躲在男人的怀抱里如醉如痴，刚洗过的身子此刻都已汗淋淋，浴盆的水也溅出了盆外　.....　

男人抱着女人把她放在枣树下的一个凉席上，女人还是紧紧地依着男人，看着怀中女人红红的脸颊，特别是那迷醉的眼光，男人迫不及待的......　

有风吹过，绿绿的枣树叶哗啦啦的响，就像男人和女人愉悦的欢叫，天空薄薄的白云羞涩般悄悄地向天边隐去......　

女人张开眼睛看着枣树上面绿绿的叶子和小小的枣儿，幸福的笑了。

当她无意间扭过头一下子惊呆了，妹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大门边一只手还扶着门正沉沉的定定的看着他们，红莲一下子推开身上的男人蓦地站起来拉着席子给男人遮掩　......

从此，书民再也不敢正面见红霞，他总是躲着她，那一幕太尴尬了，红莲自己也不好意了好长时间，只是红霞，好像有了心事......

转眼暑假就要过去了，红霞总也没有走的迹象，红莲当然高兴。这天，她托人给妹妹介绍的对象说是要见面了，男方已经来到家中　，可是任红莲怎么叫妹妹就是不开门，也不作声。人等了好长时间最后走了，别人刚走，红霞便小燕子似的从屋里飞了出来，搂着姐姐的脖颈说“人家还小再等等”，红莲虽然不高兴但是也拿妹妹没办法。

时间过得真快，就要春节了，红莲有心让妹妹在自己家过年，特别给妹妹准备了大大的床铺，买了新的床单，家具，她就是要红霞嫁到自己身边守着她，姐妹俩好有个照应。红霞也遵照姐姐的意愿见了几次面，可是每次都是她嫌人不是低就是胖，不是家里不好就是没有共同语言，再不就是没有文化没有修养，闹的红莲挺上心的......

年三十晚上，书民要在学校值班不能回家过年，按照习俗，三十晚上的饺子是团圆饭都要吃的，刚好婆婆又病了，还要照顾两个孩子吃饭，红莲忙的不可开交，红霞主动承担了给姐夫送饭的任务，红莲准备妥当又千叮嘱万交代后就让红霞去了，终于可以安心吃饭了。婆婆和孩子在看电视，红莲洗刷完毕也坐下来看电视，春节晚会太精彩了，以至于红莲都忘记了时间......

当子夜的钟声敲响了，红莲才发现妹妹还没有回来，她一下子愣住了，“该不会是路上......”红莲不敢多想，没顾得穿外棉衣就慌慌张张的拿着手电筒去找红霞。乡村的冬夜格外寒冷，一路上黑乎乎的，红莲一心只想着妹妹，忘记了寒冷也忘记了夜的黑，一路上都没有红霞的影子，好在学校离家不太远，大概一刻钟左右，红莲赶到了学校，抬头望去，男人的屋里还亮着灯，“兴许红霞还在，只是怕黑不敢回家”，红莲这样想着心里就松了一口气。

“啊！......”红莲好像听到有叫喊声，再仔细听，又好像没了，她一心只想快点找到红霞所以就加快了步子，

“嗯!......”红莲好像又听到喘息声，声音好像还是从男人的屋里传来的，红莲蹑手蹑脚的来到窗外屏住呼吸仔细听，里面除了传出了做爱的喘息声，娇叫声，还有床板有节奏的“咯吱”声，红莲毫无意识的跌坐在地上，手电筒摔了好远......

“不会是红霞，绝对不会是她......”好久，她才记得安慰自己。

屋里依然在疯狂的折腾，好像天翻地覆，排江倒海，喘息声娇叫声床板的咯吱声，声声入耳，声声如炸雷......

红莲崩溃了，彻底崩溃了，此刻她还在强迫自己不要相信那娇叫声是自己的亲妹妹，不会是，绝不会是......可是那么熟悉的声音会改变吗？不是自己的亲妹妹还能是谁？红莲欲哭却无泪，心像被堵塞了，大脑停止了转动，浑身无力，连呼吸都很困难......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恢复了平静，红莲却在寒冷的窗外失去了知觉......

当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乡卫生院的病床上，男人守着她，两个孩子，婆婆都在，唯独没有妹妹，红莲看着自己的男人，他满脸的羞愧，自责，他低着头不敢面对自己的女人。

“为什么会那么做？”红莲想问问自己的男人，她委屈，她痛苦，她不解，她想要知道真相，但是婆婆在，孩子在，她止住了。

病房里陆续来了村里的人，他们都是来看望红莲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红莲晕倒了，住院了......

直到现在，红莲终于哭了，表面上是被村里的人感动了，可是，谁能知道她哭声背后的苦？

红莲出院回家了，男人说，妹妹走了，回北京了。红莲似乎心宽了一点点，毕竟，一边是自己的男人，另一边是自己的亲妹妹，她能去责怪谁？走了就走了，但愿永远不要再回来。

生活又重新回归正道，男人依然是为人师表，文质彬彬；红莲依然是好女人，好媳妇；婆婆和孩子依然健康快乐。

新的生活给红莲带来了新的希望。村里从南方打工回来的慧敏带回来了手工活——刺绣，样式新颖，简单好学，适合家庭作坊，好的还能卖上大价钱。于是，村里好多空闲的女人都领了回家去做。红莲领了千手观音，这个特别难做，不过做好了真的能卖上大价钱　。书民不想让红莲去做，他知道，自己的女人不像别的女人那样只会整天围在一起对别人说长道短的，红莲会在空闲时写一些文章发表，虽然挣不了太多的钱，但那毕竟陶冶情操也给两个孩子做好了榜样。红莲却不愿意，她宁愿自己忙一些。

傻瓜都知道，她是想在忙碌中忘却那个羞于启齿的往事。

时间在忙碌中过得真快。秋季的玉米正在出天萦时遭遇干旱，家家户户都在忙着浇灌，红莲更是忙得不可开交，书民终于休了一天假可以在家里帮忙了，中午，红莲回家做饭了，留下男人一个人在浇玉米　，红莲特地杀了只鸡，给全家人都补补，特别是男人，整天在学校食堂吃饭，难得他今天歇着。

等红莲做好了饭已经将近一点钟了，她没顾得上自己吃就赶紧给男人送，她想和男人一起吃，好长时间没有在一起吃饭了　，她喜欢看男人吃饭时那香香的样子，无论红莲做什么，哪怕是做得不好，男人依然吃得津津有味还不住的夸赞“好吃好吃”......

隆隆的机器声依旧响着，还没到自己地里红莲就嚷嚷着男人快吃饭，等她走到机器边，她简直要晕倒，不堪入目的场面——男人压在妹妹红霞的身上就在肮脏的土地上做，叫喊声毫无顾忌，毫不廉耻，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他们俩......

红莲彻底绝望了，手中的饭菜早已洒了一地，　饭盒滚在了他们的身边，他们毫无觉察，依旧大叫着，抽动着，扭曲着......

红莲走了，谁也不知道　她去了哪里，全村人都在帮忙寻找，一连找了三天都不见人影，婆婆哭得死去活来，两个孩子更是闹得让人揪心，男人呆呆的坐着，傻了一般，嘴里一直不停的念着“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红霞一直都在哭，眼睛肿的只剩下一条缝......

村里人都纳闷，红莲好好地她究竟去了哪里？

就在红莲失踪后的第五天，河下游临镇的派出所来人说有人在河里打渔时发现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　。书民被村里人搀扶着去了，红霞去了，有些人也跟着去了。老远就闻到臭气熏天，尸体还在河堤半坡停放着，男人一下子晕倒了，红霞扑到尸体上面哭得痛心疾首，

“　姐姐，我错了，我对不起你，让我去死吧，姐姐，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我不该跟你抢姐夫，我们好几次都在一起，你都不知道呀，姐姐，我对不起你，姐姐，你快起来，我把姐夫还给你，你起来呀姐姐......”

月桥村又一大新闻炸开了。

埋葬了红莲，红霞站在桥上，她已经不在乎身后的目光。静静地，看着将要落下的夕阳，她好像看到姐姐在向她招手，姐姐说：夕阳落下去的地方最美，没有爱也没有恨，来吧，来吧......

红霞跟着姐姐走了，她带着姐姐的梦去追随姐姐了。

夕阳西下的地方长满了红霞，静静的虹河缓缓的流淌，河面上倒映着天边的红霞，乍一看，又像是河里长满了莲。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