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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物最相思是我欧阳锋

发表于-2008年11月30日 晚上8:47评论-0条

此物最相思

欧阳锋

在斜月明寒草的夜里,你可以听见花绽开的声音,也可以听见草落地的声音。极轻,极细,觉察时它已飘进你的心里。那是寂静里的轻悄,只有孤夜难寐的人方能听清的寂寥。因为这样的夜晚,总会有一记身影自云雾拨开间逐渐清晰,逐渐放大。

■此情可待成追忆

孤灯、明月、烈酒。唯此三物乃可借问小山的愁肠,聊以慰藉。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盲剑客曾告诉黄药师喝酒与喝水的分别:酒,越喝越暖;水,越喝越寒。酒入愁肠相思甚,只此烧心一般的灼烈,辣入血液,才可将彼人的音容笑貌、举手投足一寸一寸印上骨骼。当你不能够再拥有,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欧阳锋也说。有时候,时间的线性规则会毫不留情地给记忆蒙上一层又一层灰,集结成块,怎么也去不掉。但是酒,醉倒之间,却轻易将其抹去,不留痕迹,仿佛时间被迅速抽走,往事未离,伊人尤在。若只一事可将那人带回,仍愿它是醉酒,而非他物。

几百年前的明朝,那个梨花带雨的早晨,小蝶轻拨罗帐,自船舱盈盈一出。眉目含情,惊若天人。恍惚间,云散雾开。只是,刹那的失神,遂作了一生的痴缠眷恋。纵然年华散尽,昔日的少年已在过往的烟尘岁月中渐渐老去,但仍最是年少轻狂时一瞥的惊鸿,在时间的镌刻下顾盼生辉。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生死契阔,与子成说。生死,也只能黯然。长生不老,不如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所以那个叫玉漱的秦朝女子,甘守皇陵,等待千年。问君归期,遥遥无期。寂寞,唯有回忆才会应她。思念,昼夜不停。蒙毅之于她,早已深入骨髓,合而为一。这般深刻的爱,又岂是仅仅面相相同的jack可以代替?她的等待只属于蒙毅,惊喜后,她噙泪决然离开,和皇陵一起,将自己连同对蒙毅的爱长埋地下。这里始终是他们约好的地方,她仍相信,总有一天,她爱的人会回来接她。

■一寸相思一寸灰

相思成灰,是女子手里含泪的罗帕,是男子腹中不轻弹的泪。因为有一段注定的缘分注定无法圆满,只能眼睁睁任它反复纠结、反复折磨,而彼此在红尘中依次沧桑。

相思成灰,是一段不由得你不去成全、不由得你不去承认的相恋,而自己却非其中主角。颓然自伤后转身,以为总算海阔天空,但曾经无法和合的情愫却总是无法抚平,在消长间隐隐作痛。

两情相悦,数“共眠一舸听秋雨,小簟轻衾各自寒”最为凄苦。屋舍下,小唯含情默默的眼,王生迷离闪烁的眼,无需再怀疑。王生爱她,却只敢把深情藏匿、放纵于梦境的疯狂;小唯爱他,却还未懂得真爱。他们注定错过。那时,小唯替王生整理衣衫,准备出门。看她明眸传情,手上轻柔有意,一厢情意倾泻,皓齿轻启,吐纳四字“小心一些”,深情款款。而王生,专注于她低头动作,却在她抬起时游离于外。这份情意,这份相思,同一屋檐也无法安慰,反而焚为飞灰,相去甚远。因为他有唯一的妻子。她是他不愿背弃的坚守。他告诉她,我爱你,但我已经有佩蓉了。郎有情,妾有意,原来也不一定会在一起。

明知无望,却偏偏深陷其间,恰如蛾儿扑火的凄美与孱弱。遥想凉州客店内的“千古第一丧心病狂有情无义人”怎样题下“鸳鸯有耦春蚕苦”的相思苦楚?满腹愁绪,一笔一画,莫不撕心裂肺。分明心乱如麻,分明心伤不能自已,可为何一颗心盛放的爱意分明却又好似要溢出?只叹鱼余同偏偏爱上已为人妇的骆冰,只能恨不相逢未嫁时,不胜唏嘘。此时他,和美狐小唯一样,只是都爱上了一个远在云深不知处的梦。纵然一曲“你既无心我便休”令他如梦初醒,纵然他和李沅芷十年恩爱,但骆冰,那个让他曾魂牵梦萦、无法自拔的女子,那白马鞍边的笑靥,却永远是一道痂。时间走过,无感于痛楚,但却清楚地印在镜子里、疼痒在心里。

何为最相思?与君别,不诉离伤。在这段最美丽的时光里,所有最高尚也最谦卑、最真诚也最智慧、最敏感也最坚强、最直白也最含蓄、最感性也最理性,俱都倾囊相赠。以致往后的生命中,再无第二人可以用更深刻的方式雕刻时光,亦复原彼时完美的自己。

难怪叶倾城笔下的老人,在表妹作古后哑然所失,却只是在纸上写下“老来多健忘”寥寥数字。老来多健忘,所有过去只付于淡淡五字,好似轰轰烈烈权作云烟散了。不然,那倾之辞藻也不能略表寸心的毕生至爱实全系于此。因为再没任何比其更淳朴却更含深意的字句——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心之所向,满径飞花。十丈软红,纵有千种风情,哪一种却都不敌心里人儿一抹颦笑。只是,此情无计可消除,许多烦恼,只为当时,一饷留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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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罗军琳点评:

一个个引据论典的相思意境在唯美的词辞中被演绎的淋漓尽致,被描摹的风情万种。
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