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九月里的一天，阳与紫坐在学校后面的矮树林里聊天。书本摊开在膝上，初秋的风从树篱后越过来，停留在书页上。

接近黄昏的时候，阳读出了书里写的某个句子，紫突然哭了。

月亮出现，只有半弯。阳与紫踏着月光回去。

紫说出了她深藏的秘密。在幽暗的月光中，紫的秘密仿犹如蛇缩进花丛那样的影影绰绰。

阳与紫是同桌。

2

紫七岁的那一年，阳和丈夫离婚了。

阳抱着紫，紫抱着布偶。四月的江南小镇下起雨来，落在睫毛上，父亲好似萧疏的影子，渐渐地褪下颜色。

紫在阳的背上抽抽咽咽地哭了。

九月，父亲接走了紫。紫牵着阳的衣角走过长长的街道，后来阳独自立在夕阳下，好像一缕青烟那样的虚弱且飘摇。

阳是紫的母亲。

3

紫十三岁的时候，阳死于心肌梗塞。

紫抱着玩具熊回到母亲那里。

六月的街道边开满了不知名的花朵，白色而浓郁的香气让人喘不过气来。

紫在阳台上放了一口碗。紫告诉母亲说：阳曾经说过，月亮养久了就可以开出雪白的莲花。

月光愁人的夜晚，紫看到阳手捧着白莲花，莲花绽放出清冷的白色光芒，就像千年的月光，紫在梦里哭出了声。

阳是紫的父亲。

4

整整一年，只要是有月光的晚上，阳总是在梦境里看到白莲升上枝头倾斜的光亮就行雨水掉下屋檐。阳的课堂作业变得潦草而漫不经心。

企图交流的人们做出很多种猜想，最后总是在阳伤心的眼泪中逐一辗碎。最后，阳被拉去看心理医生。

紫对阳做了催眠。阳说出了内容：同桌的紫偷了化学实验室里试剂滴在父亲的茶中。紫说这样，她就能回去母亲的身边了。阳说要为紫守口如瓶。

阳是紫的病人。

5

阳与紫在结婚后的第十个年头决定分手。

紫建议一家人好好的聚一餐饭。

三菜一汤。三口之家。月光明亮的夜晚。风越过了窗边，吹落了青瓷花瓶中的花朵发出好听的声音。

风愈加大起来，坐在灯下喝茶的小孩子被灯光摇得昏昏欲睡。在她的梦里，月光变成了白色的莲花游出愁人的香味。她的眼泪坠在桌上就像花朵落下的时候发出的心碎声音。

阳是紫的夫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