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是三月了,本是燕语茑歌、春意暖融的季节,可是这几天的天气还在承袭着年冬的恶劣,雨雪在去年一冬里小打小闹、时断时续显然是没能尽兴,所以要赶在大地完全回暖之前恣意地发泄一番;寒气似乎要一睹阳春的容姿才甘愿退去,还在这人间贪婪的流涟,民间所说的“冻季花”应该就是这样的时节吧。
从暖气房里出去到门外取一件下午忘记拿回来的物什,雨雪过后的晴空晚间的月色胧着薄薄的一层霜雾,使人觉着越发的寒冷,我搬回东西迫不及待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回了房间。推开门暖气扑面而来,一股暖流包裹着全身并溢满我的整个心房。这种温暖让我想起多年前在做学生时的一件事,那是一个隆冬周未的下午,与寝室的姐妹们同以往一样胡侃、压街、逛马路,街上琳琅满目的商品与服饰召唤着我们,女孩爱美的天性使我们抵不住诱惑,走进一家家的店铺,精细的挑选和耐心地试穿着自己中意的商品与服装,用尽自己所知道的所有杀价的招数,把价格降到最低。但我们那时到底是要伸手向家里拿生活费的,还没有奢侈到只要自己喜欢便可买下的程度,所以每每到最后不得不带着恋恋不舍的情神、带着假如以后我有了能力我要把这些全买下来的想法离开,估计店主也是要失落一阵子了。对我们这类穷学生有经验的店主是不搭理我们的,若是你硬要自讨没趣,也是得不到好脸色的。折腾了半天下来最终还是两手空空,到了累了乏了该回了的时候,隐没到远处山边薄云后太阳的光茫同中午出门时相比已没有一点的热度,寒风吹到身上不禁使我们一个个全都缩起了脖子,把衣服使劲的往前拉,试图把自己的身子裹得更紧,在街巷路口的烤红薯的香味勾近了我们,手捧一个掰开,热腾腾的一股红薯特有的焦香与它耀眼照眼黄足能够暖心温贫了,咬下一口时,也是暖进了我的心窝里头的,连走带跑地奔向回学校的公交站,嘴里边吃着还不忘争抢着描述自己杀价时背后使用的小伎俩,完全没有了没得到东西的惋惜和两手空空的遗憾。这份简单的快乐,太容易让人得到满足了。
房间里小台灯依然发着它那昏黄的光,静静地笼照着零散在地上的几个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小玩具,书桌上原来向来整齐的书本,上面几本已有些参差不齐,最上面的笔记本表面已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我忽然意识到我忽略他们的时间有点久了,实在有点不应该,他们曾经伴着我度过那无数个“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间少,弦断有谁听”的漆黑不眠之夜,让我领略了先天下之忧而忧先天下之乐而的胸襟,天生我才必有用的气慨,月下独酌的无奈,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境界,独钓寒江雪的超脱;让我享受李白的与尔同消万古愁那份无奈之后的浪漫;品味李清照的作诗谢绝聊闭门、燕寝凝香有佳思的那份孤寂;佩服王翰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的不羁与决绝,欣赏有苏轼的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的情怀,羡慕陶渊明采菊东蓠下,悠然见南山的境界与悠闲…与他们久违如此之久实在是一种罪了。
灯下夕颜已经睡得很熟了,发出轻微的鼾声,一脸的糊涂与乖巧,与白天那个不时又哭又闹又不愿吃饭的小人儿形成强烈的反差,人类是个矛盾的个体在天真的婴孩时期就已体现出来的。她也许在做她的好梦吧,还有她那安祥又甜美的样子,如果可以,我愿意让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刻,黄卷青灯,《云水禅心》、《高山流水》、《雪山春晓》、《分飞燕》的古筝曲,再寄一份悠长遥远的相思:曾经试想无数种相见的情形,而你却以最不经意的方式走来,牵着我的手再走一程又一程。
一个人的成长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摸爬滚打中会涤尽色彩斑斓的青春之梦,褪去年少的狂想,打磨年少气盛的傲骨,消蚀懵懂无知的锋芒,从而披上一袭俗世华美的袍,让人从此为呵护这层外衣用尽余生的精力,这就是现在这个社会多数人的生活方式。而且单纯绝对是一个贬义词、一个无知的代名词,还是一种罪过,如果说哪一个人单纯,那么这个人很快就会遭到这种罪过的现世报应。前几天我便得到了这样的一种报应,我承认是报应并不也承认我是单纯的,当一个人的梦想已经褪色而又无法为自己的信仰而努力时,如能看淡一切浮华与功利,剩下的便只有对那家庭的一种寄托与自我内心的淡定和提炼,以及自己的那一份情趣所在了。只要自己愿意又为什么不蜕去那层袍,做一个简单而又率性的自己呢。
2010年3月11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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