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孝》中“戏彩娱亲”与“郭巨埋儿”最遭批驳,今天又看了两篇《戏彩娱亲》与《孝感动天》的读批,虽然立论精彩,却忽然觉得其实古人的坚持不无道理,换个角度,自然看到一个故事不同的意义。
一 戏彩娱亲
周老莱子,至孝,奉二亲,极其甘脆,行年七十,言不称老。常着五色斑斓之衣,为婴儿戏于亲侧。又尝取水上堂,诈跌卧地,作婴儿啼,以娱亲意。
批“戏彩娱亲”者说: “诈跌不起,啼号如婴,怎么觉来也是肉麻,绝无半点儿有趣的感觉……老莱子已然“行年七十”,老胳膊老腿的了,很容易骨折的,跌坏了怎么办?但在老莱子“诈跌”面前,其父母非但不担忧,反而笑得出来,这实在有悖人之常情。”
请细想想:诗有“人生七十古来稀”,可见,在古代,七十老人实在少有,即使有,思维也当不太清楚了,这从你我的爷爷奶奶辈也能看出端倪。而七十老人而的父母年龄有多大?根据古人十几岁成亲的说法,其父母最少也该八九十岁了,他们混沌的眼中可能看到儿女,而难有事理。即使科技发达的今日,我们也知道——老小孩,小小孩。别说八、九十岁,就是七十老人,很多时候那思维也与儿童相近,经常要儿女象小孩子一样对待他、哄他一下才能高兴。在父母面前,“行年七十”的老莱子依然是他们的孩子,小孩子跌倒啼哭,无论在哪个父母的记忆中恐怕都是难忘的片段,而七十老人居然跌倒了还要学婴儿哭,无论古人还是今人看来也都有可笑之处,老莱子如此“诈为”,既勾起父母的温馨记忆,又娱乐二老,恐怕非有真知灼见的“隐士”不能作为。而以行动行孝道,当为子孙表率,这又如何会称之为肉麻呢?再则,既为“诈”跌,显然有所准备才会施为,最起码从心里是做好了预防的,若作为“理智”人,可能会考虑到跌坏老胳膊老腿,而若真为“理智”者,自然能够判定自己是否能跌坏自己。那么,他人的臆断只不过多了功利的衡量,而少了为孝之心。而今若父母教子,固然不可教他们“诈跌”而伤了自己,却须告之:同心、共情,才能理解父母,了解他人。
二 孝感动天
虞舜,瞽瞍之子。性至孝。父顽,母嚚,弟象傲。舜耕于历山,有象为之耕,鸟为之耘。其孝感如此。帝尧闻之,事以九男,妻以二女,遂以天下让焉。
相传他的父亲瞽叟及继母、异母弟象,多次想害死他:让舜修补谷仓仓顶时,从谷仓下纵火,舜手持两个斗笠跳下逃脱;让舜掘井时,瞽叟与象却下土填井,舜掘地道逃脱。事后舜毫不嫉恨,仍对父亲恭顺,对弟弟慈爱。他的孝行感动了天帝。
批“孝感动天”者说:假如舜被谋害致死没能逃出生天,我们也就没有舜这样一位治国安邦的君王,没有尧舜禹禅让的美好传说,更没有五千年的灿烂文明,其孝是愚孝。
请再想想:尧是如何了解舜的呢——他在“父顽,母嚚,弟象傲”的情况下还能尽自己的孝道,说明其人“仁义”;他多次逃脱继母、异弟的毒害、算计,可称其人“机敏”;事后又毫不嫉恨,更衬其人“宽容”。一个如此“仁义”“机敏”“宽容”的舜,一个忍常人所不能忍之事,解常人所不能解之局,又有常人所没有的肚量,这才被人所传、所知,最终被尧发现而成为千古一帝。他的父母兄弟,在别人许是痛苦和怨恨的根源,在他则是磨难,是助他成材的基石。父母教子,固然可用《孝经?谏诤章》中“故当不义,则子不可以不争于父,臣不可以不争于君,故当不义,则争之”的积极意义,更应使其了解:“人可不仁,我不可不义”为修心,于困境中多方求解可增长才干,而为人宽容才可能成大事业,成为上天也须敬仰的大器。
过去常说:对待中国传统文化,要“取其精华、弃其糟粕”,然而这所谓的“精华”与“糟粕”,也是随着时代和人们的认识而有所不同的。过去我们反对迷信进而反对与封建迷信相关的一切东西,现在我们认识到:《易经》实在是老祖宗给我们的财富,只是浅薄的我们还没有掌握。我想:对待《二十四孝》,我们固然要剥除其表面给人造成的误解,但更须仔细辨析,我们是否用自己自私而功利的眼光看待古人智慧,滥用批判精神,扔下合“道”合“理”之心,最后只剩下泛泛空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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