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心灵捕手88

发表于-2010年08月14日 中午2:19评论-3条

荆棘鸟,是自然界一种奇特的动物,它一生只唱一次歌。从离开雀巢开始,便不停执着地寻找荆棘树。当它终于如愿以偿,就把自己娇小的身体扎进一株最长、最尖的荆棘上,和着血和泪放声歌唱——那凄美动人、婉转如霞的歌声使人间所有的声音刹那间黯然失色!一曲终了,荆棘鸟终于气竭命陨,以身殉歌——以一种惨烈的悲壮塑造了美丽的永恒,给人们留下一段悲怆的谜。

每个人终其一生其实都在寻找生命中属于自己的那根刺。

阿紫是网上的风云人物,我常戏谑她执网林牛耳,而她呢?则奚落我为“碎嘴”,但显而易见,她是喜欢我这一点的,因为那正是我的过人之处,这大概是不争的事实,曾有人说,在网上,我是一道亮丽的风景,不知道我因何而得此谬赞,也是因为我的“碎嘴”吗?

阿紫阅网友无数,我见到阿紫的时候,是在秋天,那是一个浪漫的季节,我常常为自己精于对季节的遴选而自鸣得意,四季里,那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季节,是童话的季节。

天高云淡,我对秋天的描述,却羞涩得只有这一个词。就象我曾经告诉阿紫说我最喜欢的一个词是“昔日”,或许阿紫对此百思不得其解,也或许阿紫根本不会去考虑那样的一个问题,但是,无论如何,我乐于让阿紫去了解我的喜恶。

我对阿紫的感觉很奇特,我会在不经意间或独处的时候想起阿紫来。我知道那是我的心路。或许阿紫不惟是我的网友吧,但她阅人无数。

总而言之,我在秋天里见到了阿紫,阿紫很另类。阿紫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漩涡一样,她用她的风姿和仪态在极力的旋转,摇曳着我的思绪和情愫,然后,我就被她吞噬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去描述阿紫的装扮,我便是搜索枯肠也无济于事,因为所有的修饰词汇都已经让我觉得没有了新意,那就是阿紫吗?那是时刻都可以令我张口结舌的她。我于是决定隐去关于阿紫的装扮的细节,这其中的苦衷,存在于我与阿紫之间。

我还记得,阿紫的个子是高高的,是我喜欢的那一种。这令我心花怒放。但阿紫为什么会在那样的季节里戴一副普通的太阳镜呢?那个季节的阳光很柔和,而戴着太阳镜的阿紫在那时一定是北京城里最独一无二的。

我先于阿紫而看到她,她在马路的一边,我在马路的另一边,见到她之前,我在人群中探寻的目光很快定格在了一副太阳镜上,普通的。是否是阿紫为了捕捉到我的目光而戴那一副太阳镜呢?如果是这样,为何却又是一副极普通的?或许是我错了,阿紫虽然戴那副太阳镜,但并不是想捕捉到我的目光;也或许是我错了,阿紫的那副太阳镜并不是普通的。

但那副太阳镜后的眼睛呢?我想看到那双眼睛。

阿紫是一位典型的北方女郎,我喜欢她的头发,我喜欢她颀长的身姿。但她不让我看她的眼睛,我却很想看到。阿紫没有奇特的发式,头发束在后面,我喜欢她的头发。

我记不起见到阿紫时我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和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但总之是,见面后我就与她一见如故了,是冥冥中的那种。

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阿紫的步伐。那是怎样的一种步伐呢?我想了很久,企图透过我记忆的长河去寻得一个印象,但我失败了。因为那种步伐过于独特,那大概是一种跳跃式的吧,但一定不会是连续式的,所以凸现在我面前的阿紫,是一个静止的女郎。阿紫的头发是那样的美丽,阿紫的身姿是那样的颀长,而阿紫的步伐却又是那样的飘忽不定,但这一切,都是让我无法忘怀的,因为我喜欢美丽的头发,我喜欢颀长的身姿。阿紫是我喜欢的一个女郎。我的世界里,有与阿紫一样颀长身姿的人,也有与阿紫一样美丽头发的人,但是,我的世界里,不再有与阿紫一样步伐的人,那是一种很纯真而独特的步伐。

阿紫是我在网上认识很早的人,我认识她时,我没有去想过阿紫的样子。因为那时的我,是一个才艺极佳的人,我有着一如阿紫所说的碎嘴(我理解那为睿智的别名),我还有着性感的外形。毋庸置疑,我是一个极性感的人,我有着性感的额头和面颊(我不知道,阿紫见到我时是否也这样认同?我只知道阿紫说我像日本人),我曾因为我的才艺和性感而自诩为才俊。而阿紫呢,则因为她的阅人无数而自诩为人见人爱,更有人对她微词为花痴,我知道阿紫对此是不以为然的,因为我想我知道阿紫。

如果说往昔的时日是用来回忆的,那么,我与阿紫的过往则有着太多的懊丧。因为在那段日子里,我每天都可以见到她,但留给每天的,却只有一些只言片语的问候。我觉得那时候我没有善待阿紫,每次她招呼我的时候我都对她视而不见。

但阿紫呢,却自始至终是对我一往情深的,她愿意逃课而来见我,她也愿意给我她所有的电话。我却为着自己的才艺和性感而疏远着她,我是真的因为自己的才艺和性感而疏远着她吗?这是我自己也难以肯定的问题,因为如果不是,那又是为什么呢?

在我最喜欢的季节里,我见到了阿紫,一个我喜欢的女郎。有着好看的头发,颀长的身姿,纯真的步伐。还有那副普通的太阳镜,我从那副太阳镜里,读到了一些另类的内容,那部分内容,我无法言传。

记得有一本书,书名唤作《荆棘鸟》,书中写道:有一种鸟,一生下来就会不停的飞,她在寻找一种刺,一旦找到,就会豪不吝惜地把自己的身躯插在上面,然后用尽自己全身的最后力量,啼出世界上最动人的声音。我想,阿紫会不会就是我终其一生而要寻找的那根刺呢?

我跟阿紫说,我要唱歌给她听,但阿紫总是奚落我,让我气她。我不知道阿紫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我说的却是真的,我上大学的时候,曾荣膺十大校园歌手的称号,但不知道阿紫爱听什么歌?我希望我在唱那首歌的时刻,是阿紫用她好看的头发,用她颀长的身姿,用她纯真的步伐,还有用她普通的太阳镜后隐藏的摄人的眼神所揉合成的那根荆棘,深深地刺入我的身躯中的时候,那根棘一定很长很锋利,足以穿透我的胸腔,她从我的前胸划过,带着血,从我的后背冲出。那个时候,我要开始鸣唱了,那首歌是给阿紫的,一个我喜欢的女郎。

阿紫就是我苦苦寻求的那一根棘刺。

我随时都准备让那根刺穿透我的胸腔。

但阿紫呢?她会容我将身躯挂在那根锐利无比的棘刺上吗?纵使我是无比的甘愿,纵使我啼出的将是最后的绝响。

我最庆幸的一件事便是我见到了阿紫,虽然阿紫阅人无数于网上。我见到阿紫的时候,她没能认出我来。但之后我们就变得熟识了。我和阿紫走在北京城的街上,走过复兴门的时候,我凝望着阿紫的脸,但阿紫不敢看我,她只说我像日本人,我不知道阿紫这样说的根据是什么,因为她从来没有认真地看过我,她只看到我的鬓发,因为我有着长长的鬓发,我的鬓发长至我的耳垂,所以很醒目,阿紫喜欢注视着我的鬓发,然后说我像日本人。阿紫有着一脸的白皙,而在阿紫脸上最令我心仪的却是阿紫的唇,是时阿紫依旧戴着太阳镜。于是我想,阿紫还应该是有着性感的唇的一个女郎,阿紫的唇很容易置人于心旌摇曳的困惑,而如果不是那副普通的太阳镜,我一定要不能自持了。阿紫总要在我没有看着她的时候看上我一眼,当我转过头去,每每能看到的便只有她赫然性感的唇了。而那种每每总会令我猝不及防,那是一种很致命的迷惑,让人难以自持。

我问阿紫,阿紫,你的真名姓是什么?阿紫笑而不答,于是,我愿意揣测阿紫的名字是三个字,这是我的经验,一般而言,很少有只有两个字的名字的女孩子不愿意告诉别人她的名字,这里是纯粹的个人经验,没有科学的理论依据可以遵循。我有很多个人经验是不可告人的,因为在别人看来,那一定是无稽之谈,但我却屡试不爽。比如说,我会从三个字来判定两个人的关系的亲疏程度,我常用的三个字就是”很想你”与”好想你”,每当我对人提及此时,别人都会对此嗤之以鼻的。所以这一次我依然会猜测阿紫的名字会是三个字,而且我还也揣测她的姓氏会是赵,但我已无法再去确信我的直觉了,虽然我这样猜的唯一理由只是因为在我的朋友中,没有这一姓氏的,所以我愿意猜测阿紫是姓赵的,但这种可能性会是多少呢?正如我找到那根我兀兀穷年去寻求也可能一无所获的荆刺的可能性一样,我愿意相信阿紫就是姓赵,正如同我愿意相信我要找的那根荆刺可能就是阿紫一样。

我在去年的今时在网上结识了阿紫,那是一段久远的时日。阿紫是小说《天龙八步》里一个人物的名字,其姐名唤作阿珠,阿紫对姐夫肖峰痴心一片,但肖峰与阿珠情投意合。我问阿紫,为什么她要用那个名字,阿紫告诉我阿珠没有个性,她喜欢阿紫。我知道戏中的阿紫最后殒身于谷底而与自己心爱的姐夫魂归天国,但戏外的阿紫呢?为何要选择这样的一个人物来比对呢?戏中的阿紫是否也影射着戏外的阿紫呢?若然是如此,我的那根荆刺呢?

只知道阿紫后来有了一个网上的老公,而她老公的名姓已不可考。在那一段日子里,我每天都可以看到阿紫,她竟是如此地喜欢流连于网络,甚于流连她网上的老公。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言辞去叙述阿紫这样的一个网上风云人物,我只知道,我对阿紫的喜欢,却是见她之后甚于见她之前,我知道这是一种很难以名状的感觉。就如同我所说的那样,或许阿紫不惟是我的网友吧。她游离在我的生活之外,但我对她却未曾留有半缕的失之交臂的遗憾,或许在冥冥中,阿紫已注定要成为我寻找的那根荆棘,我最终一定会将自己挂在上面,任我之前飞来飞去,却早已牢牢地受控在她手里。不同的只是在于最后的啼叫,被那根荆棘刺得愈深,我的啼叫便愈凄切,纵使是如此,我却无法去抗拒,无法抗拒那根荆棘的锋芒,她生长在最难以攀登的高坡上,在那里,杂树丛生,我竭尽全力地去搜寻着她,她用她锐利的锋芒指引着我,我终于找到了她,虽然我寻到她的时候,我的羽翼已经折断,我原来丰腴的肢体已经变得干瘪,但我却仍然气血充盈,我献祭于她的豪情更加的激扬,我难以抗拒她的锋芒,她是那样的让我不能自持,于是,我聚敛着我存有的最后的气血和豪情,凝成一股势不可挡的勇气,迎着她。

在那根荆棘插入我胸腔的瞬间,我记住了她的名字----阿紫。我的气血,我的豪情,在那一刻幻化在我最后的啼叫声中,那一刻,我怀念阿紫性感的唇。

我与阿紫并肩走过地坛的时候,阿紫告诉我,那是前朝杂耍艺人的集散地。那里还残存有破败的遗迹,但已经不见了杂耍的艺人了,我突然想到两句诗: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照古时人。我看不到在今时的地坛曾杂耍过的古人,但古人却在今时的地坛杂耍过。阿紫伴着我走过了那个地方,我与阿紫谈笑风生,我喜欢唤着阿紫的名字,虽然我知道那不是她的本名,而阿紫总是不厌其烦的响应着我,那是一种极好的感觉,但阿紫说我唤她名字的音韵不好,我便一次一次的唤着她。

阿紫跟我说,要学会去把握现时的时光,因为所有的追忆和憧憬都会令人感伤,我不知道该如何去理解阿紫的话,阿紫说她要做一个无情的人。但我想阿紫的那些话并不是由衷的,阿紫是与我有着同一星座的,所以我愿意我像阿紫能够读懂我一般的去读懂她。但阿紫是那样的特立独行,她愿意去被人读懂吗?还是她根本不需要人去懂她。我以为阿紫是极另类的,她只会在觉得累的时候才会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也或许一切都只是我以为而已。

人说,不要去浪费时间和话语,因为这两样东西都是不可收回的。但我从去年毕业至今已经一年了,但仍然是一贫如洗,所以我想我可能真的是虚掷了许多的光阴,而且真的是无法去收回了,因为它是那样的荏苒。我会因为自己一年没有能建立功业而不能释怀,我也会因为自己一年没有敛得一些财富而伤感不已。但话语呢?我有浪费我的话语吗?我这一年是默默无语还是喋喋不休?在阿紫看来,我想一定是喋喋不休的吧,因为阿紫说我是碎嘴。所以我想我也浪费了我的很多话语,用那些话语我换取了那一个特别的名字”碎嘴”,从此,我被阿紫贯以那样的一个名字,阿紫因为贯以我那样一个名字而津津乐道,而我,也因为阿紫对我的那个名字喜爱有加而自鸣得意。只是,那个名字让我失去了一些不再可以收回的东西,我因为阿紫而如弃敝履般地挥洒着那些不再可以收回的东西,因为我知道阿紫是我寻找的那根荆棘。

我与阿紫走过地坛的时候,我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听她悦耳的声音从她性感的唇中涌出,穿过空气,伴着秋天浪漫的气息,沁入我的视线,我已经无法再去听清她在说些什么了。那一刻,我摘去了阿紫的眼睛,那是因着阿紫不再防范着我的时候,我在倏忽之间完成了那一举动,阿紫猝不及防,因为我已经无法再去抑制自己的冲动,我已经不再害怕阿紫那灼人的眼神了,我也不能再忍受那副普通的太阳镜在阿紫的脸上。因为我要阿紫脱下那副太阳镜,在那时候,我唤了一声她的名字,那并不是她的真名姓,我要阿紫在那一刻注视着我,就像我常注视她一般。我要阿紫看清我有着长长的鬓发,有着性感的面颊;就像我看到阿紫有着颀长的身姿,有着好看的头发,有着纯真的步伐般。

在我摘下阿紫太阳镜的那一刻,阿紫注视我了。阿紫的眼神一如我所想象的那样,闪耀着灼人的光芒,我想在那一刻,阿紫已经把我的面容印在她眸子里了。但她的眼神里,分明的还泛着狡黠,我刻意地参悟着那一份狡黠,但我羞于自己浅显的慧根,因为我似乎无法参透那一份狡黠,或许是我已经因为阿紫那灼人的眼神而变得昏炫不已,剩下的,只能任由她摆布。我想,如果我在那一刻握紧阿紫的手或是阿紫在那一刻握紧我的手,或许阿紫握住的是真实,而我握住的却可能是真理。我笃信阿紫是我毕生要寻找的那根荆棘,并且确信找一根最终可以让自己悬挂的荆棘是我一生中的一个真理,于是我以为我找到了,于是我若握紧阿紫的手,我便觉得犹如是握住了真理,这种感觉,仿佛一个将要溺毙的人突然在水中找到了依附。但我那去握紧真理的手在忽然之间变得没有了生气,因为阿紫没有给我一个真实,所以我那将去握紧真理的手因为阿紫没有给我一个真实而失去了生气,于是,我的手游荡在真实和真理之间。由此,我看到了真实与真理之间的距离,因为没有了真实,我紧握真理的手便变成了僵硬。所以我决定松开,我想我松开或许可以获得真实,我的手无法去握紧真理了,所以我要先获得真实,惟一的方法只有松开,我不明白这是否是不二的法门?我视阿紫为我的真理的时候,我却未曾去想过我是否可以先成为阿紫的真实?我恍然大悟起来。

我想我应该先给阿紫一些真实。

然后我想阿紫依然可以成为我的真理。 

我的鬓发已经越来越长了,从不及我的耳廓到长至我的耳垂,而我对阿紫的情感宛若我的鬓发般,从在网上认识阿紫到逐步地去熟识阿紫,终于最后见到了阿紫,以至于会在见到阿紫后还想再见阿紫一次。当我的鬓发长至我的耳垂的时候,我决定再去见阿紫一次,那种感觉极可能是一念之间产生的,阿紫曾对我说过做一件事有时候可能没有理由,但我想惟一的理由应该也只会是一念之间,一如我以为的那样。但我的鬓发依然会长长,而我在见过阿紫后还想再见她一次的意念也会日臻炽烈,但我可以修剪我的鬓发阻滞它的长长,我却无法修剪我的意念而令其消退,是否给阿紫真实的一日,也是握紧了真理的一日?我以为这真理是颠扑不破的,我这一生似乎在专事寻求真理的工作,那真理的动人之处也正是其惨烈之处,因为那真理要用血淋淋和悲鸣去诠释,那真理要我和我的荆棘来共同演绎。我不害怕真理变成谬律,因为真实不会变成虚空。我只怕真实依旧是真实时,真理却变成了谬律,于是我留下了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的喟叹,但真理变成谬律却是因为错过。因为错过而让真理失却了其动人之处,鲜血不再可以喷涌出来而冷凝,悲鸣不再可以唱响而涩哑,我的荆棘离我远去了,我的真理于是变成了谬律。我怕阿紫也会离着我而远去了。

你若是那含泪的射手

我就是那一只

不再躲闪的小鸟

阿紫在伴着我走过地坛后就突然消失在人群中了,我被弃置在那条人潮涌动的街市上。但阿紫有颀长的身姿,有好看的头发,纯真的步伐,所以我的目光追随着阿紫好久,阿紫走的时候,我见不到她的太阳镜了。她高昂着头,她的发束在飞扬着,我想,那时的阿紫脸上一定是挂着笑容的,而且那一刻阿紫的眼睛里一定是隐退了狡黠的,而且那一刻阿紫的眸子里一定是漾着我的脸的,那里面映着我的鬓发,那一刻,我再一次没有读懂阿紫。就像我时常会读不懂真理一样。但真理在我脑海里,阿紫却在我眼睛里。若是哪一天我不幸眼盲了,阿紫便从我世界里消失了,我的真理也就不复存在了。我的眼睛里只剩下空洞,我已经看不到我的荆棘了,那时我将会是最酷的人了,但那一刻我也将会是最无助的人了。我知道我已经用眼睛认识了真理,那根荆棘在我眼睛里,我不再可以无视她的存在,我更不再可以拨除她,因为那将是致命的举动,我将因此而眼盲。眼盲的我是不可以再看到真理的我。阿紫在那一刻会走出我的视线,不再牵引着我。而我的鬓发也将从阿紫眸子里消失,她复又戴上那副太阳镜了。我有时候想是不是因为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占据阿紫的视野所以阿紫才会去戴上那副太阳镜的呢?直至我的鬓发出现在她的眸子里。于是,我知道阿紫戴上太阳镜的时候,一定将是我眼盲的时候。

阿紫没有跟我道别就径直走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去释义阿紫的不辞而别?是否是因为我的形貌有碍观瞻抑或是我有着与众不同的鬓发?因为阿紫曾经说过我像日本人,我有着惊世骇俗的一张脸,在那张脸上溢满了惶惑和激赏,我因为给不到阿紫真实而惶惑,我也因为即将得到真理而对她充满激赏之心。但我的鬓发呢?阿紫也告诉我除了我有出众的鬓发,我不是还有着浓浓的剑眉吗?所以我想阿紫是很骄傲的,她以为她有着颀长的身姿,有着好看的头发,有着纯真的步伐,就可以对我不告而别;但我不是曾经在倏忽之间令阿紫惊愕的审视过我吗?我也有着出众的鬓发,我也有着浓浓的剑眉,我也有着性感的面颊;但即便如此,阿紫依然走了。但是不要紧,阿紫虽然走了,不过除了不辞而别之外,她还摘下了她贯用的太阳镜,我想或许我错了,因为我一直以为阿紫的眸子里是映着我的鬓发才会摘下她的太阳镜而离去的,但我现在一定要修正我的以为,那或许应该是阿紫离去时摘下太阳镜的原因是,她只在一只眼睛里映着我的鬓发,而另一只眼睛里映着的,我想应该是我的浓浓的剑眉,而至于面颊,我知道是在阿紫的心里。所以,我想阿紫的眼睛里以后不再会出现幽怨了,那是我最害怕的一种眼神了,那种眼神一定会令我的心神纷乱。我见阿紫前,一直以为阿紫的眸子里会被那样一种眼神占据着,直到在那倏忽之前,我仍相信阿紫的太阳镜后面混杂着的并不乏幽怨。而我,在幽怨之间出现在阿紫的眸子里,继占据着她,驱走了幽怨。常常以为,阿紫的那一份幽怨只会在秋季占满她的视野,因为秋季是浪漫的季节,但阿紫在那样的季节里戴一副太阳镜一定与浪漫无关,浪漫反而成为阿紫要极力去闪躲的一种气息,但在京城里,这种气息别样的珍贵。但阿紫不止于对她熟视无睹了。总之,阿紫对浪漫的闪躲让我终于步入到她的心深处,我开始为自己的精致而心花怒放,好仿佛是始料不及却又是意料之中的,顷刻间我的心花怒放已转为欣喜若狂。我一下子变得对阿紫了若指掌了,我读懂了阿紫的狡黠,阿紫用她的那副太阳镜向我诠释着她的绝密,我为我的明察秋毫而喜不自胜,阿紫用她的太阳镜牵引着我,但阿紫为何相信我呢?我若读不懂她的太阳镜呢?我想我可能自始至终都在释义着阿紫的太阳镜,最后我会意了。最后我知道了阿紫原来是闪躲浪漫的一个女郎。虽然不知道缘由,但对我而言,对阿紫而言,这个事实一定是比缘由更为动人。但阿紫是我的真理,阿紫是我的荆棘,我已经分辨不出我的荆棘与闪躲浪漫的关系了。但我有着奔淌的热血,我有着摧拉人心腹的悲鸣。我知道那些不会出现在阿紫的眸子里和驻存在阿紫的心间,但却会在离阿紫最近的时刻凸现在她面前,令阿紫茫然无措,那一刻后,阿紫不再会闪躲浪漫,阿紫的眸子里也不再会有幽怨。

于是,我懂得了阿紫的不辞而别。

我站在复兴门的立交桥上,一个人站着,北京秋天的夜晚寒气袭人,我看着晚风吹过,但我看不见她的颜色,当她轻拂过我的面颊时,我想她一定已经变得与众不同了,我不知道曾经拂过我面颊的晚风会不会飘向阿紫那里,我不知道阿紫在那座城市的哪个角落,但我知道风是无所不在的,所以她的所到之处里一定会有阿紫所在的那一隅,是否曾经轻拂过我面颊的风也会如她拂过我面颊般地流动在阿紫脸上呢?我的面颊在那一刻曾经变得冰凉,而阿紫的脸在那一刻也一定是变得冰凉了,或许这晚风只是用来传送冰凉的罢?我不得而知。但那一抹夹带着冰凉的晚风来到阿紫面前时,阿紫可曾会想到那一抹晚风里的冰凉是从我面颊上携走的?那浪漫季节里京城的一抹夹带着冰凉的晚风注入阿紫在浪漫季节闪躲浪漫的眸子里了,我不知道她是否可以冰释阿紫闪躲浪漫的狡黠?我想如果我已经永远不可能对阿紫迷失方向了,阿紫不管在世间的任何一个角落,我都可以让晚风为阿紫送去我面颊上的冰凉,那一刻阿紫会记起我。

我仍然不知道那抹晚风会在什么时候到阿紫那里,所以我依然站在复兴门的立交桥上,待到阿紫脸上感受着那一抹冰凉的时候,但我不知道那会是在什么时候,所以我想有时候风的速度可能也是很慢的,我无法计量那时的阿紫与那时的我之间的距离,所以也不可能知道那时的风的速度,但那一定是极慢的,因为我在复兴门待到风再起时,而风再起时的时刻,我知道一定是那抹晚风终于注入阿紫眸子里的时刻,阿紫在抚触那抹冰凉后,我终于在复兴门的桥头看到了倪虹。而我眼前的一切影像已经在倪虹中幻化成了血红血红的一方天幕。那血红的天幕上涌动着的是我肢体里奔放的热血,而我正在那天幕之上,身躯挂在我毕生寻求的我的荆棘上,高亢的悲鸣着。

风又起时,我该离开了。

因为阿紫还在这座城市的另一隅,浅尝着我面颊上的冰凉。我应该找到她。

阿紫说她喜欢她所在的城市,因为她所在的城市一如她自己一样有着自己的个性。但阿紫的个性已经慢慢淡化在她闪躲浪漫的眸子里了。而阿紫所在城市的个性了已经慢慢淡化在那一夜的晚风里了,那个城市的那夜晚风,姗姗来迟到阿紫那里,我不知道她为何夹带着我的面颊上的冰凉还会走得那样慢,我面颊上的冰凉也无法驱赶着那晚风变得疾驰起来,所以我想那晚风已经不再浪漫了,而那个城市也不再浪漫了。什么时候那个城市某一夜的晚风变得疾驰起来的时候,她会乘载着我的冰凉,到阿紫那里,于是阿紫不再闪躲浪漫的时候,也是那座城市最富有个性的时候。我期待着那样的晚风,我也期待着我的荆棘。

我在复兴门的桥头,凝视着阿紫的照片,但那时我已经看不清她的脸了,我曾经想过在那天阿紫与我不辞而别之后,我还有机会得以再见阿紫一次,但我不知道我想再见阿紫的原因是因为兴趣还是因为适合,我记得阿紫曾对我说过,兴趣与适合有时候是没有关系的,阿紫与我谈论那个话题的时候我慵懒地躺在床上,所以我对阿紫的谈论不置可否,我依稀记得阿紫的谈论中亦有部分可圈可点的内容,就像我依稀记得阿紫眼神中的狡黠里还泛着幽怨一样,我只记得阿紫说兴趣与适合是没有关系的,我还记得阿紫说适合比兴趣更为重要,阿紫的话让我觉得有些突兀,我一直以为阿紫对兴趣的追逐是甚于对适合的认知的。但阿紫的幽怨可以被我看穿,那是因为阿紫对我不告而别,但阿紫的谈论却令我迷惑不已,甚而是可能让我曲解她的真意。所以我极想再见阿紫一面,那种念头在我心里愈演愈烈,挟持着我的思绪,以致我已无法去回忆阿紫的一颦一笑了,但却又极想回忆起来,我于是寻查着我记忆时的过往,但除了阿紫颀长的身姿,好看的头发,纯真的步伐,我一无所获。阿紫留在我脑海里的最初也变成了阿紫留在我脑海里的最终了。

我第二次立于复兴门桥头的时候,那上面已经路人如织了,昨夜嬗变在我头顶的那一方血红的天幕也已经付之阙如了。我想在那里与阿紫不期而遇的念头一下子就不复存在了,我不能在如织的路人里准确地识别出阿紫来,尽管阿紫有颀长的身姿,有好看的头发,但阿紫已经不再有那副普通的太阳镜了,昨夜我面颊上的冰凉已经让阿紫永远地摘下了她的那副太阳镜,她在这样的季节里遇见了我,她便也在这样的季节里丢掉那副太阳镜,而阿紫纯真的步伐因为夹杂在如织的路人里而令我失去了辨认阿紫的惟一标识。那时复兴门的那座桥上一定承受着它有史以来最强大的负荷了,因为除了如织的路人,还在我沉于如织的路人的心。我不知道那座桥的承压能力有多强,我因为在那样的一个早晨北京城有着那如织的路人而黯然不已,我因为不能在那样的早晨邂逅阿紫而郁郁不乐。我是那样的想再见阿紫一次,因为我让昨夜的那抹晚风带走我的冰凉时,我还在那冰凉上加上了一个注脚,我以为那个注脚的内容能在这个早晨得偿,但我看到的时候,已是如织的路人了。所以我想这个城市真的不是一个浪漫之都,但阿紫曾付她一个美称。

我离开复兴门的那座桥时,我惊讶不已,那座桥的承压能力超乎我的想象。

我离开那座桥的时候,我的那个注脚已经湮灭在我的步伐中了。但我的步伐不如阿紫般纯真。

我在京都里盘桓了三天,那三天里,我除了幻想我浪漫的注脚,我还环坐过那个城市的地铁,步行过天安门,驻足于北京站的站口,沉思在未名湖的湖畔;但那些北京的胜迹里,会让我再一次去流连的,却是地坛。虽然那个地方破败不堪,但在那里,阿紫与我不辞而别,阿紫留给我最多的说辞,阿紫让我读懂了她的太阳镜,阿紫在倏忽之间看到了我,破败的地坛是我开始到阿紫心深处的地方。想起地坛的时候,我恍然大悟了,在地坛,我与阿紫的全情演绎一定是我三天北京之行的最精彩处,我不该再一次的渴求在那三天里还会出现甚于此的邂逅。我于是明白复兴门的那座桥为何具备那样强的承压能力,我想也只是那一次它的承压能力才可以发挥到极至,它让我在地坛的时候,与阿紫的演绎成为一生中至为惨烈的一幕。大概在那一幕里,我已把自己悬挂在我毕生寻求的荆棘上了,但我肢体内奔淌的热血呢?我在那一刻摧拉人心肺的悲鸣呢?在那一刻,我的热血一定不可以冷凝,我的悲鸣一定不可以涩哑,但我的热血是在哪一刻涌出,我的悲鸣是在哪一刻唱响?我为何无法定格那一刻?像我在地坛丢失了我的钥匙般,可以确定的是我的钥匙已经丢在地坛了,不可以确定的是我可以在那里找到我丢失的钥匙;但阿紫知道吗?

我想我大概会在地坛踯躅一辈子了,像我在那里丢失的那串钥匙是我的至宝般,我要在那里找到我的那一刻,当我发现我的真理时,当我用我发现的真理去印证着我的信念时,我想用我发现的真理去印证我的信念是因为我想知道那真的是我的信念,那不是我的一念。但印证的过程被我丢失了,为了找那个过程,我要在地坛踯躅一辈子了。

在我悲鸣的时候,阿紫或许是陨石旁天际的那一颗孤星,她夜夜等待着我的悲鸣,她知道我的悲鸣只会有一次,那于是在那里守望着我,虽然我的悲鸣是世间的天籁,但我知道看着我悲鸣的只会有那一颗星,那是一颗孤星,只有她会听我鸣唱,但纵使只有她会听我鸣唱,我的寻找依然只会止于在陨石旁的那天际。在我寻找的那颗孤星的眸子里溢满泪水时,我找到了她,我的悲鸣在那一刻唱响了。

我踯躅于地坛寻求那印证的过程时,我开始明白到,原来我寻找的东西却是在后来。我在那天的早晨在如织的路人中失去了邂逅阿紫的可能性后,我决定去未名湖,再步行过天安门,尔后矗立于北京站的广场中央,然后乘地铁返抵复兴门,最后离开那个城市。我从复兴门乘15路车,至动物园,然后坐某一路车,车次我记不得了,大概是133还是113?或者都不是,但我不记得了,我寻到北京校园,来到了未名湖畔;看了未名湖后,我坐车返回动物园,再坐15路回复兴门,再转乘10路至长安街下,开始步行,过天安门,建国门,继续步行至北京站,那里人头攒动,我在那里矗立了一个小时,看人流往来;然后我坐地铁环线至复兴门站下,第三次立于复兴门立交桥头,那是一个星夜,但星汉寥寥,晚风已经变得凛冽了,所以我不再长时间立于桥头了,我不会在那时奢想与阿紫的奇遇,我经过广播电视大学时,碰到两个异地人,自称钱包被窃,问我借电话卡,用过我的电话卡后,又要向我借钱,我很生气,但不但发作,愤然离去。京城里晚上行人很少,且大都行色匆匆,我只觉得很冷。于是我决定回去睡觉,第二天,我踏上归途的火车。离开了那个城市。

所以我会认定,那个城市与我去过的别的城市没有太大的分别,我在深圳时,那里有全市最高的地王大厦和全市最宽广的深南大道;我在武汉时,那里有最繁华的小商品市场汉正街和最僻静的华中理工大学校园;我在南京时,那里有最荫凉的林荫道和最美丽的女子;但我在北京时,北京有最令我心仪的阿紫和最令我心悸的晚风。

阿紫总是跟我说,要我在她生日的时候送她一份礼物,一定要别致和与众不同,阿紫的那个星愿曾经困扰着我,我不知道对阿紫而言,我可以送她怎样的礼物才算是别致和与众不同的,那种困扰始于阿紫告诉我她的生日,我在南京时,我告诉阿紫,我要送她雨花石,但阿紫说她不喜欢雨花石,阿紫要我送她特别的东西,那一刻我觉得很无助,因为我对送一个女郎特别的礼物已经无能为力了。这个秋天我欣然前往京城,但我仍然没有准备好给阿紫的礼物,因为在我看来,送阿紫任何礼物都难冠其名以特别,或者一定也是名不副实的。阿紫的特别是难以有礼物也无须有礼物去烘托的,我纵是挖空心思也只是弄巧成拙了。所以我去北京时,我没有准备好给阿紫的特别礼物,就像我没有准备好我的心力但我依然会去寻找我的那根棘荆一样,因为,我想,阿紫我一定要见,那是我宿命中的一个乐章,阿紫谱出了动人的乐音,我填出了唯美的辞句,乐音奏响之时,我便要引亢高唱了。但之后就有始料未及的事发生了。

我常常会在某日的一个夜里,突然极想听阿紫说话;我也会在某日的一个凌晨,突然起很早的床,然后匆匆的洗漱完毕,冲到计算机前面,想写下许多关于阿紫的文字。但我在想听阿紫声音的那夜我会打电话给阿紫,然后我听到了阿紫的声音和阿紫对我的说辞,那种声音会是如何的呢?我无法用什么词汇去表述,我只是固执的以为,如果阿紫用她的声音对我提出任何一个要求,那一刻我一定无法拒绝,这是我对关于阿紫的声音的最多的记叙了,但我怀念那些关于阿紫的声音,让我欲罢不能,但我听阿紫的声音不多,而且我习惯在每周的一个固定的时间里给阿紫打去电话,阿紫总是喜欢用一口气说很长的一句话,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第一个发现阿紫的语气具此特征的人,我只知道阿紫却是第一个说我像日本人的人,只是我很怀疑阿紫的肺活量,她能用一口气说那样长的一句话,连绵不绝,很让我惊诧,于是后来很想听阿紫的声音,觉得阿紫的每一个音韵里都蕴含着延绵不绝,让我遐思迩想,但我迄今不知道阿紫的真名姓,因为阿紫不告诉我,就像我突然会在某日的那个凌晨冲到计算机前想写下一些关于阿紫的文字,但我坐下来却感觉自己竟然一个字都写不出来,那时我的脑子不告诉我,阿紫不告诉我真名姓那是因为她的原则,即所谓的网友网名。我不敢去触犯阿紫的原则,那是一种致命的错误,但那个致命的错误对我也有着致命的诱惑。我的脑子不告诉我关于阿紫的文字是因为我没有灵感,但我的灵感随时会出现,我会在跟朋友一起吃饭的时候突然想到我要写一些东西,于是那顿饭局可能就难以为继了。

我要离开的时候,阿紫打电话给我说:我不能来送你了,你走吧。我来的时候阿紫没有去接我,我走的时候,阿紫也没有去送我,所以我真的要走了。

当我坐在列车上时,阿紫正坐在寂静的教室里。列车徐徐南行了,离我曾经所在的京城越来越远,那三天里,我把我的身形拋掷在阿紫所在的那座城市里,不知道是因为那座城市因阿紫而致那夜的晚风虚与委蛇,抑或是阿紫因那座城市而致那夜的冰凉姗姗去迟到阿紫那里。但无论如何,阿紫是真实的,那座城市也是真实的,而我也在那座城市逡巡过三日,所以我想我也是真实的。去到那座城市以前,曾经想象着我所见到的阿紫,她亦真亦幻,我把不住她的容颜和身姿。但我见到她了,但我可以去感受她了,但我在见到她和感受她之后,于是我被她颀长的身姿和好看的头发和纯真的步伐而缠绕住了,不得分身。

我坐在列车上,看着窗外,但窗外漆黑一片,我视界里出现的只是一抹夜幕,而火车轮撞击铁轨的声音令夜色更加的静寂,如同此刻尘世的嘈杂令阿紫所在的教室更加宁静一般,但阿紫是不是心无旁鹜呢?还是如我般心绪不宁?

我时常会半夜里从梦中醒来,醒来之前总是做着同样的一个梦,那个梦自我矗立在复兴门的桥头,倪虹闪亮时,就已经出现在我头顶了,尔后,那一幕便夜夜侵入我的梦境,将我从沉睡中唤醒,我会在每夜临睡前告诫自己:做一个沉睡者。但自我见过阿紫后,我如往昔般每夜的沉睡便不复存在了,每夜的那个梦总是如期而至,而在我开始悲鸣时,我的沉睡便结束了,那一刻我会异乎寻常的清醒,我意识到我由此开始活在半梦半醒之间了,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做一个沉睡者,在沉睡中涤荡自己的心灵,在沉睡中积淀自己尚不健全的心智,但事与愿违,我会常常在睡醒的时候,犯下自己事后也不可以宽恕自己的恶迹,那些多是我会因此而悔憾终身的。我一次又一次寄希望于夜夜的沉睡,但与此同时,我又在累聚着自己的劣迹,于是我快要变成一个不可爱的人了。于是,我决定结束往昔夜夜的沉睡,不复为一个沉睡者了。但竟是积重难返,我累于嗜睡的习性而夜夜大梦至天明时分,于是我执着于另一种别样的梦。那个梦便是我的真理。但我的真理终会真相大白,但阿紫告诉我希望我的故事永远不会结束,所以我的真理永远只会大白在我心里,阿紫会知道吗?只是我找到了我的梦,我知道那个梦不惟可以结束我的沉睡,还能让我背负炼狱的心灵涅盘飞升。那就是我要找的阿紫。当我立于复兴门桥头的时候,当那夜的晚风吹过,当那夜的倪虹闪烁时,我的那个梦凸现在我头顶了。但我想不到她竟真的如我料想般地自我离开那座城市后会夜夜来到我的梦中,如约而至,唤醒我,然后我清醒异常。

我见到了北京城里的阿紫,我在见到北京城里的阿紫后便结束了我的沉睡生涯。

我坐在火车上的时候,我会想着我要去珍惜一些东西,我要去把握一些东西,我也要去希望一些东西。但我珍惜的东西常常会失去,我要把握的东西常常会远离我,而我希望的东西仍然只是希望;我看过很凄美的一句话:一颗绿豆从五十层楼落下去,会变成什么?......红豆(因为绿豆跌下来时,流血了。)我想如果我是一颗绿豆,那么阿紫会不会就是五十层楼下的那方地面呢?那时候,阿紫在静寂的教室里,安之若素,她想到的只是她每日学习的那些文字吗?我在京城里的留连会否在阿紫的生活里掀起些许的涟漪?但那些都是我不得而知的,因为我或珍惜或随意,或把握或丢弃,都不如去做那颗流血的绿豆,虽然希望仍然只是希望,但是存在着,那希望变做现实的可能性在于那颗绿豆从五十楼跌下去后流血的可能性。渺茫,但存在。所以,便是阿紫还安之若素的坐在教室里,遥想涟漪从此时常波及她的生活,这是一个希望。

但后来呢?

无事的时候,我喜欢点一根烟,虽然我并不抽烟,而我点烟也不是为了抽烟,我只是喜欢看燃着的烟,蓝色的烟雾,冉冉升起,这时我的思绪可以随着烟雾而飘动,想阿紫,想过去,想我在武汉的日子,那段日子我每天都可以在网上看到阿紫,而阿紫也每天都可以看到我那张碎嘴,时光在那段日子里流走,我怀念那段日子,因为那段日子里每天都会有一些快乐的时光,我觉得我的人生在那时是精彩的。那段日子结束后,我就开始了我的流浪生涯,为了什么?从来没有这样问过自己,似乎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我的家族人丁兴旺,除了我之外,我的弟兄们都畈依在我的祖居,惟有我,离经叛道,形单影只在四方,纵然我与我的弟兄曾经有隙而反目,但他是我的同胞。心里这样想着,但我并未想结束我的生活,我定格自己的这种生活是需要一个理由的,那个理由是什么呢?爱吗?我不得而知。

今天是星期天,我依例休息,但我觉得无所事事,有点百无聊赖。

昨天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我在网上看到了阿紫,但我没有同她说话,只是在一旁看着她,因为我用的匿名,所以阿紫不可能知道哪个是我。我知道阿紫现在已经很少上网聊天了,昨天能见到她我觉得很意外,对于阿紫那样的风云人物,我觉得在一旁看着她是一件很快慰的事。但阿紫很快就走了,很匆忙。

我以前在每周六的时候都会给阿紫一封很长的信,阿紫说她很喜欢看我给她写的信,要我一直写下去。但昨天我没有给阿紫寄去我写的信,事实上我又写了很长,但昨天我没有寄,所以阿紫昨天一定不会再看到我写给她的长信了。阿紫说我的信是属于’哆嗦型’,我想大概只有阿紫会喜欢了,我会一直写下去,止于阿紫不再喜欢的一天。我看过《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是茨威格写的。不知道阿紫会不会觉得我给她的信是一个陌生男人的来信呢,但那是不确实的,至少阿紫见过我,我不是阿紫的陌生人。阿紫的生日那天,我也给阿紫寄去了一封长信,那也是我写的,很长,但阿紫不喜欢,因为阿紫说那写的不是她,她喜欢我写真实的她。

今天又起很早的床,想多写一些关于阿紫的文字,但我打开计算机的时候,忽然之间觉得仿佛什么也写不出来了,那一刻觉得很尴尬,不知阿紫现在做什么?因为她昨天走得很匆忙,而且我又没有给她寄一封长信,想到这些,刚才的尴尬愈发的难以化解,我想只有就那么尴尬一天了。在尴尬里日复一日,在寻求生命中的荆棘的道路上继续踯躇前行。

有一个传说,说的是有那么一只鸟儿,它一生只唱一次,那歌声比世上所有一切生灵的歌声都更加优美动听。从离开巢窝的那一刻起,它就在寻找着荆棘树,直到如愿以偿,才歇息下来。然后,它把自己的身体扎进最长,最尖的荆棘上,便在那荒蛮的枝条之间放开了歌喉。在奄奄一息的时刻,它超脱了自身的痛苦,而那歌声竟然使云雀和夜莺都黯然失色。这是一曲无比美好的歌,曲终而命竭。然而,整个世界都在静静地谛听着,上帝也在苍穹中微笑。因为最美好的东西只能用最深痛的巨创来换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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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夜雨不朦胧点评:

朋友多次诉说自己要做荆棘鸟。要将自己的身体扎进阿紫这根最长、最尖的荆棘上,和着血和泪为阿紫放声歌唱,直到自己这只荆棘鸟终于气竭命陨。这种以身殉歌,给我们留下了一段悲怆的谜。我很感动于朋友的文字,更感动于朋友的痴情,问好朋友。

文章评论共[3]个
夜雨不朦胧-评论

(:002)希望朋友心中的阿紫能够感受得到你对她的爱哦!at:2010年08月14日 下午3:48

文清-评论

喜欢一种声音,是微风吹落露珠;欣赏一幅图画,是朗月点缀星空;陶醉一种气息,是幽兰弥漫旷谷;祝周末愉快!at:2010年08月15日 早上8:01

心灵捕手88-评论

这篇文章其实是十年前写的,那时候刚从学校毕业不久,现在再去回想那段时光,跟现在的自己相比,那时候真的是很单纯,那时候的情感也是那样的纯真。为了缅怀那份纯真,现在将这篇文章发到网上。感谢编辑和大家的支持!at:2010年08月15日 早上9: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