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这个两千二百多年的豫章古城,自从有了1927年8月1日凌晨的枪炮声,便与“八一”二字紧紧相连了。上世纪60~70年代,以“八一” 命名的公共建筑和单位企业数不胜数,八一广场、八一大桥、八一饭店、八一阀门厂、八一小学、八一商场、八一宾馆、八一保育院等,还有八一乡、八一公园、八一中学,甚至还有过八一足球队等等一百多家以“八一”命名的单位。这除了是顺应时代潮流外,更是一种荣誉的象征。我这篇街道记忆,要谈的是我对八一桥南端区域内的一些记忆中的吉光片羽。
从1987年开始,我的命运便同八一桥这个地名接下了不解之缘。1987年冬日,我考入江西省水利厅工作,户口便迁入了南昌市沿江路156号(后改为沿江北大道103号。再后来,随着塘子河旧城改造的一声炮响,这个号牌也消失了),从此,我从法理上便成为八一桥居民了。或许,我真是前生注定与八一桥有缘,1997年元月,我结束转战赣鄱大地的野外流浪生涯,辞职回到南昌,便开始在八一桥下讨生活了——曾经在一栋巍峨耸立在八一桥南端那气势恢宏的xx大厦工作过数年之久,并且有过三进三出(离职、入职)的经历,因此在蛤蟆街、下正街等地住过较长的日子,对八一桥南端有着相当多的记忆。
且容我鹦鹉学舌,说说八一桥的前生今世。这八一桥在历史上曾被命名为“中正大桥”,始建于20世纪30年代,是南昌历史上真正意义上第一座跨越赣江的大桥。
在中正大桥以前,宽阔的赣江上还没有出现真正意义的大桥,只是在清朝顺治五年,清军前锋攻打南昌时,清军在上至文家坊下至杨子洲的赣江水面上用巨船和粗大竹缆架起了三座军用浮桥,攻破南昌城防。这便是南昌首次在赣江上架的桥。
1934年,赣江上唯一的一座现代意义上的大桥动工兴建。当时,集江西党政军大权于一身的熊式辉为讨好蒋介石,而将大桥命名为“中正桥”。1939年三月,抗日战争时期,为了阻止日军进占南昌城,中国军队用炸药将中正大桥桥梁炸毁了。
1949年4月至5月间,陈赓司令员率领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第四兵团解放南昌。中正桥被国民党守军再次炸毁。为了纪念八一南昌起义的光荣历史,江西省政府决定将修复后中正桥改名为八一桥,从此,赣江水面上这座饱经沧桑的大桥获得了新的生命。 1955年11月7日八一桥的改建工程开始,1956年11月15日八一大桥成通车。40年后的1995年11月5日,新八一大桥正式动工,到1997年10月1日通车,大桥建设历时2年,耗资1.39亿元。
新八一大桥主桥属江西省首座现代化斜拉桥,全长约6公里。其中主桥1040米,南引桥2017米,为“水滴型三层互通立交桥”。大桥设计荷载可通行55吨重型车辆。桥下为*级航道,可通千吨级轮航,能渲泄300年一遇的洪水,并承受12级大风。
在桥头南岸,两只一黑一白的猫的雕塑令人惊奇。据说,这便是天下闻名的雕塑版的“黑猫白猫,捉到老鼠就是好猫”。正是这个大型石雕,让天下人记住了这座桥,这也充分表明了江西省委、省政府要把江西经济搞上去的美好愿望和坚强决心。
新八一大桥不仅为缓解南昌东西城区交通压力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也成为了南昌的一大景观,是南昌城最繁华的地段之一。我今天说的八一桥南端地区涵盖很广,从大士院、南昌港到下正街、胜利路口,地理位置优越,三教九流,五方杂处,市井百态,笑料频出。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住下正街,那时候的我管理着100多号人的队伍,这100多号人可真不好管理,个个都是强人,人人都想当官,都是一些下岗失业人员,仿佛梁山寨的好汉一般,桀骜不驯,很难指挥!为了切实管理好这支队伍,我自学起管理学、营销学,参加过营销方面的魔鬼训练营。从理论到实践,我一一走过。在不知不觉之中,我从一个不谙世事闲云野鹤,居然成长为一名能够驾驭全局,知人善用的管理人才了。
管理下属,就是要学会知人善用,对症下药。人是世界上最聪明的灵长类动物,我在管理下属,下属又何尝不在算计上司啊!曾经有一名大学生被上级分来我部,并且担任组长。呵呵!这家伙果然是不知天高地厚,初来乍到,自以为受高等教育,又仗着是上级分配来的,竟敢不把我这主管放在眼中,对我的指示阳奉阴违,并三天两头在上级领导面前扇阴风、点鬼火,告我的黑状,甚至在下属面前散布不利于员工团结的言论,消解我在员工中的威信。我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的那么有耐心,就好像自己学过佛家的《忍辱波罗密》一般,对那小子除了规劝外我并不越俎代庖,依旧任由他去骄横恣睢。结果,那小子果真应了“多行不义必自毙”的古语,在一次重大活动中,我部所属各站点员工都按照上级布置安排到位,而那小子却因为徜徉留恋八一桥下的“春色”,而耽误了改组的集体行动,群情激愤的员工们纷纷来我这个主管面前“上访”,历数那小子平日里诸多罪状。
我并没有落井下石,而是以静制动。结果,这家伙果然毫毛未损——我当时就暗自佩服起自己的明智来!呵呵!而私欲的极端膨胀,让他更加迷失了自我。得意忘形之中,他终于自掘坟墓把自己埋葬了——在一个初冬的早晨的集体行动中,我部各站点100多号人马全都到齐,唯独那小子不识相,直到其他各站点全都已经按照我的部署开展工作后,这家伙才晃晃悠悠,睡眼惺忪的来到我面前报到。他依旧满不在乎地把他手下员工集合起来,正当他清清嗓子,准备装腔作势打官腔时,我如猛虎下山,高声断喝:“滚开!你被开除了!”
这一声断喝,不亚于猛张飞当阳桥前一声吼,更好比晴空霹雳震寰宇,在场的员工和我的几位副手都被震惊了。那家伙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惊慌失措,欲辨无言,夹着尾巴灰溜溜地滚蛋了。这就叫,该出手时就出手,无论他是什么样的来头、有什么后台——许多年过去了,这位年轻人也许该被社会教乖了吧!
胜利路北口八一桥下的公交车站,长期盘踞着一些卖茶叶蛋、饮料和报纸的小贩,这些人的笑意常年挂在脸上,给过往的乘客满面春风的感觉。其实,一旦同行狭路相逢,那就要风云突变,怒目相向咯!我在电视台拍摄纪录片时,曾经导演了一个生活体验片——《儿子卖报》。让当年还在读小学的侄子和我儿子小哥俩到八一桥下卖报纸,感受赚钱的艰辛,促使小哥俩养成珍惜劳动成果,戒除乱花钱的陋习。呵呵。小哥俩在八一桥下的人堆里穿行,公园里休闲打牌的各色人等见小哥俩卖报还有记者扛着摄像机跟拍,纷纷乐呵呵地掏钱卖报,小哥俩也乐不可支。但当他们登上八一桥下停放待客的公家车叫卖时,却遭到了公家车上坐把卖报的老太婆的指责:“跑到我这里卖报,下去下去!到别处去卖!”
小哥两也不示弱,和老太婆针锋相对地反驳:“叫我们下去?那你怎么在这里不下去?你下去我就下去!想当恶霸啊!”童言无忌!孩子们的抢白,把全车人都逗乐了。
卖报纸也不是那么好卖的。看着孩子们卖报时那期盼的眼神,我心里真的不好受。但我想,这样的挫折对他俩今后的成长是一定有帮助的,至少获得了一种体验——江湖险恶,适者生存!
小哥俩终于卖完了手中的30份报纸,把赚来的6块钱交到了《江南都市报》的记者手中,通过记者捐款给考取大学的贫困生。孩子们通过自己的劳动,献出一分爱心,而且小学生卖报纸捐款帮助大学生的事迹和照片还登上了《江南都市报》。
其实,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斗争无处不在,世间没有净土。我在xx大厦,就曾经目睹了两位老总拍桌子打板凳,两个人吹胡子瞪眼睛,互不相让,这让我感到一阵心寒:没想到堂堂文化单位的老总之间也依旧是六根不净,水火不容。唉!
在八一桥下呆久了,就会很自然地感觉到八一桥繁华热闹背后的另一面的真实存在。曾经有新闻报道说,有位女士在八一桥下胜利路口的公交站台候车接儿子,不时地有猥琐男用色迷迷的眼睛扫视着那位女士,甚至还不时的有上了年纪的老头开门见山地问她:“玩啵?多少钱?”气得那女士哭着报警。
不过,这八一桥下的皮肉生意也的确火爆。沿街店面所谓的按摩店一家挨一家。周边一些家庭旅馆,犹抱琵琶半遮面地干着拉皮条的生意,不知成全了天下几多野鸳鸯的好事。八一桥下的休闲公园及胜利路口,随处可见那些涂胭脂打粉、俗不可耐的流莺在游荡,一双双媚眼在飞,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搜索那些同样处在饥不择食状态下的男人。这些流莺她很会判断,只要发现有男人在跟前驻足观察,这些歪瓜裂枣式的半老徐娘便会摇动那大象一样肥胖的身躯,悄声地搭讪:“玩不?”
八一桥南端引桥下八一桥休闲公园,矗立着体现江西历史文化的浔阳楼、郁孤台、牡丹亭、龙珠阁四个楼台亭阁,原本是市民休闲的好去处,结果却是龙蛇混杂的是非之地。这里好比旧社会北京的天桥一样热闹,从朝霞初升到华灯齐放之时,一直都是人流如织,喧闹不已。跳交谊舞的、练太极拳的、摆地摊的、耍把戏变魔术的、按摩的、掏耳屎的、卖淫秽光盘的、卖淫药的……贩夫走卒、引车卖浆之流,汇聚于此,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在八一桥,每天都要上演几场和情色有关的肥皂剧。有一天中午,我在xx大厦后面的东万宜巷一家小餐馆吃罢午饭出来,就看见饭馆边上的按摩店门口围着一圈子人看热闹,一个操外地口音的矮个子男子四脚朝天躺在地上又哭又喊,看客们非但不同情反倒一个个脸上堆满了耐人寻味的笑意。原来,这是一个性饥渴的农民工,经不起按摩店里衣着暴露的异性同胞的诱惑,指望花几个小钱当一回快活神仙,谁知道,他这里正巫山云雨,那边却遭了贼人暗算——身上的钱包被第三只手掏走了。这农民工哪里能接受得了?于是便倒地撒泼。看见围观的人越聚越多,一名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摆出一副江湖好汉的架势冲着那地上躺着的矮子吼道:“哭!哭!哭!赖死呀!拿了你几多钱啊?我给你两百块钱路费。快走吧!”
围观人群中熟悉内情的人见鸡头出来了,便随声附和,劝那矮子起来走人!那矮子也很知趣,使出一招鲤鱼打挺,爬起来接过钱就走,身后留下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媒体对此多次曝光,曾经有媒体呐喊《八一桥下“龌龊”莫成顽症》,说“具有神圣意义的八一大桥就这样沦落为‘龌龊’的藏污纳垢之地,真是令人心痛”。但事实上却丝毫没有改观。也许,“存在就是合理”的哲学意义就在于此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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