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因灭位后果即生；如秤两头低、昂时等，如是因果相续如流，何假去、来方成非断？”

这是《成唯识论校释》中的一段话，相信只要想一想“如秤两头低、昂时等”这个比喻，任何人都能迅速理解它的含义，并接受它所表述的理，那就是因灭果生是同时的；广而言之，就是说，此段文字所表述的因果关系是恒常的，是没有过去、现在与未来之类的时间性的，因为上述文字用于说明因灭果生这个抽象道理的比喻实在是太形象、太简明了。

但是，上面那段文字所表述的因果关系当真是没有时间性的吗？

以抛出一块石头为例。手抛石是因，石落地是果，两者之间明显是有时间的。由此出现了一个问题：究竟是我们的感觉是错误的，唯识宗所主张的因果之理是错误的，还是上述那段话的表述本身就是一个陷阱呢？

可以分析一下石头身上发生的事情，和“如秤两头低、昂时等”这个比喻。

石头被我抛出时接受了我所施加的力，这是因；石头在离手后受到地球引力和空气阻力的作用，逐步耗掉了它从我手上接受的力，最终落到了地上，并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小坑，这是果。很明显，在这里，由因到果之所以是有时间的，是因为除了因本身之外，在因与果之间还介入了一个第三者：地球与空气所施加的力。用原始佛教的说法，就是得到一个除因、果之外的缘。

而秤之两头呢？

不错，秤两头之低、昂确实是同时的。但是，分析“秤两头低、昂”这一事件的因果关系就会发现，手施加在秤钮上的力是因，秤砣与被称之物施加到秤钩与秤杆上的力是缘，而秤——实质上是秤杆——两头的低与昂同是上述因、缘共同造作的果，也就是说，秤（杆）两头的低与昂并不存在因果关系。

因此，“秤两头低昂”与抛石头和石头砸地两者之间根本就没有可比性，也就不能借以表明抛石头与石头砸地两者之间真实的因果关系。

而我们呢？我们之所以轻易相信开头所引用的那段话所阐述的歪理，仅仅因为我们已经习惯了依赖种种看似很能说明问题的比喻，殊不知，比喻常常是谬误的帮凶。

(　2010年月月28日于罗家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