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春晚小品“聪明丈夫”之后,我一直有一种想“兔”的感觉。这是没道理的,因为这个节目理应让我嗅到道德的芬芳,进而感到心旷神怡。可是,当时我所感到的,却又确实是一种刺激性的气息,与我曾经在生物标本室嗅过的福尔马林类似。那么,究竟是我还是”王宏”得了“神经病”呢?
一位丈夫,为了拿到老板允诺的销售状元奖品,就和老婆合伙搞假离婚,拿神圣的婚姻道德当儿戏,这种人、这种事,在“还是那么朴实、那么纯真”的人们看来,确实是可以“鄙视”的。但是,那么巧地,这种鄙视却是在“大喇叭”宣布老板的补充规定——对婚姻道德负责的人才可能是对公司负责的人——之后发出的,便使人不得不怀疑,这种道德裁判与谴责并非来源于那些“还是那么朴实、那么纯真”的心灵,而是来源于老板;如果这种道德裁判与谴责确实是来源于老板的话,那么,人们就不可能不想到,老板本身真的有权利作出这种裁判与谴责吗?
一个公司的老板,从道德角度来看,理应是诚信的典范,在出现两个销售状元之后,理应一视同仁地兑现曾经允诺的销售状元奖品。可是,这时候,老板却为了难。恪守诚信的道德准则,还是置诚信道德准则于不顾,再立新的颁奖规定?如果选择前者的话,那么,这位老板理应一视同仁地给两位销售状元颁发奖品;要是选择后者的话,那么,这位老板便丧失了道德裁判与谴责的权利——试想,一个把道德踩在脚下的人怎能担负道德裁判与谴责的重任呢?
很明显,这位老板选择了后者,重新确立了一项新的道德准则:把奖品发给相对困难的销售状元。在这里,这位老板通过践踏一项道德准则又建立了一项新的道德准则,从而重新获得了道德裁判与谴责的权利。所以,不能说,老板最后又一次把这项道德准则踩在脚下,重新建立第三项道德准则——维护神圣的婚姻——进而使自己再次获得道德裁判与谴责的权利,是不合理的。但是,老板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把道德准则踩在脚下,与那位“聪明丈夫”的所作所为又有何差别呢?仅仅因为老板有钱而那位“聪明丈夫”无钱,两个同样践踏道德的人却注定了一个要成为道德的裁判者与谴责者,另一个却只能成为道德的被裁判者与被谴责者吗?假如确实是这样的话,那么,节目所宏扬的新道德与传统的“成王败寇”有何区别?
不知道是出于疏忽还是有意为之,”王宏”没有交代这位“聪明丈夫”所在公司的主营项目,但是,我们可以假设这是一家房地产公司。在过去的数十年里,房地产公司已经一再向我们展示,他们中间的大多数是如何官商勾结戝买国家、集体的土地的,是如何强行拆迁欺压拆迁户的,是如何偷工减料修建“楼塌塌”、“楼歪歪”……“楼裂裂”坑害广大消费者的,而国家统计部门也承认,房地产行业是“最暴利”的行业。
“最暴利”,这个词所表述的仅仅是利润的厚薄,似乎不涉及道德(也许还包括法律),可是,它真的能够掩盖暴利背后隐藏的非道德的血腥吗?
福尔马林是甲醛的水溶液,不仅会散发出强烈的刺鼻味道,而且对人体是剧毒。但是,它具有一种神奇的作用,那就是阻止细胞核蛋白的合成,抑制细胞分裂及抑制细胞核和细胞浆的合成,导致微生物的死亡,所以,人们通常用之于防腐。当年,我经常出入学校实验室,也就经常嗅到这种气息。必须承认,这种气息比生物的血腥与腐朽味好闻一些。也许正是出于这个原因,人们才把那些已经死亡的生物标本盛放在福尔马林溶液里,让人感觉不到那些腐朽生物的腥臭的存在。
而“王宏”呢?他们在春晚舞台上是否也采用了这种现代科技?
用道德的文艺来宣扬非道德的强盗准则,不能不说,“聪明丈夫”是最福尔马林的春晚节目。当然,得了“神经病”的便不是我,而是“王宏”们。因为他们不明白,福尔马林并不能杀死所有的真菌,而盛放在其中的正在腐朽的东西,便不可能不发出令人想吐的并非纯净福尔马林所特有的腥臭气息。
2011年2月6日于罗家山
-全文完-
▷ 进入牧二的文集继续阅读喔!